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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屋內緩緩飄出了《馬鞍山》中“老眼昏花路難行”的悠揚唱段,繼而傳出《桑園寄子》中“嘆兄弟”的淒涼悲調。原來,餘叔巖大師與伯駒正在屋內輪番吊嗓。
“今日大師是從‘老眼昏花路難行’吊起,伯駒從‘嘆兄弟’吊起。”坐在外面的一位票友自信地說。
“不對,不對,大師今兒個吊的是‘嘆兄弟’,伯駒唱的才是‘老眼昏花路難行’呢!”另一位票友也十分自信。
二人爭執不下,院內眾多人亦各執己見,一時難分孰是孰非,只好派人進屋探詢,才明究竟。至此,引起了院內客人們嘖嘖讚歎聲:
“伯駒與乃師叔巖的清唱已難分辨,可見伯駒才藝的確過人!”
“伯駒的嗓音近於雲遮月,故唱能酷似叔巖。”
此時,伯駒拜師餘叔巖已有數載。他是從31歲起正式拜師學戲的。
伯駒素來仰慕叔巖大師。餘叔巖是著名老生余三勝的孫子,名旦餘紫雲的第三子,幼年習武生兼老生,少年時經常在天津演出,伯駒少年時居津觀戲也常迷於他。叔巖功底深厚,頗受觀眾歡迎,有時連應堂會,一天演出五六場戲。後來倒了嗓,回到北京。他並不灰心,仍然刻苦練功,後嗓音恢復,於開明戲院獨成一班。餘叔巖終於走出一條獨創的藝術道路,登上了藝壇的巔峰,聲譽蓋世,成為一代鬚生泰斗。拜其門下者不多,伯駒有幸,是其中的一位。
為了學戲,每日晚飯後,伯駒必去叔巖家。叔巖飯後吸菸過癮,賓客滿座,十二時後,客漸散去,叔巖方能為伯駒說戲。
伯駒從叔巖所學第一齣戲為《奇冤報》,元曲為《烏盆計》。一次,叔巖應天津劇院邀請,赴津演出,伯駒隨同前往。叔巖與伯駒同赴車站。一路上,叔巖開始為伯駒細細解說《奇冤報》反二簧一段,伯駒聚精會神地記在心中。叔巖在天津演出《奇冤報》、《空城計》、《戰太平》三劇後,他倆又同車回北平。叔巖接著就為伯駒排練身段。伯駒穿上厚底靴,走臺步,滾桌子,一招一式很快就排定了。叔巖安排伯駒在飯莊試演。伯駒從7歲觀戲,雖說已經看了20多年,但登臺演出卻還是第一次,心中不免惶惶然。演畢,伯駒偷覷叔巖,只見一絲笑意爬上了師父的眉梢,這才把一顆吊著的心放了下來。
在元曲《烏盆記》中,譚鑫培的唱詞為:“家住在南陽城關外,離城十里太平街。”而孫菊仙的唱詞為:“家住在蘇州城閶門以外,販賣綢緞頗有家財。”而南陽、蘇州皆出綢緞,究竟以何地為是?伯駒不只是學戲,興趣亦在戲外。對於戲劇中的史實鉅細必究。他曾親赴南陽實地考察,遊覽城西臥龍崗,驅車城西十里處,真的發現有劉世昌之墓。儘管如此,伯駒仍存疑在心,認為與西安城南之武家坡一樣,以訛傳訛而已,事出荒唐,即使元曲亦不足為憑。伯駒向叔巖學習的第二齣戲是《戰樊城》。此劇是叔巖的拿手戲。說來,叔巖學此戲亦屬不易。叔巖素知譚鑫培藝技高超,有心拜譚學藝,但譚很少收弟子。餘曾苦心孤詣地各處叨教譚腔,《戰樊城》就是他學習譚腔後,自己組織的一出好戲。他再傳給伯駒。
“這出戏一出場就表現出兄弟二人風度各有不同,你體會一下伍員的唱腔。”叔巖邊說,邊唱了一段:
兄長說話欠思論,休把今人比古人。文王被囚天註定,伯邑考粉身命裡生成。既是平王加官贈,就該有聖旨到樊城。若是爹孃修書信,為什麼有逃走二字在書後存?怕的是失足陷陷阱,那時節插翅也難騰。我一心坐定樊城鎮,願做個不忠不孝人。
“我體會,這一段唱腔是伍員駁他哥哥的看法,並非爭辯,所以語詞比較緩和,但意志堅決,起伏變化的唱腔應該表達伍員心中的疑慮。”伯駒講了自己對這段唱腔的理解,叔巖大師連連說:“好,非常準確。”伯駒唱了兩遍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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