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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四年三月三十一日在臺灣
給咪咪
親愛的咪咪:
一連五天沒有寫信給你了,我知道你一定感到很奇怪,奇怪我為什麼“懶”起來了。其實真是見你的鬼,我才不懶呢,五天來我每天都勤於反省——反省我在女孩子面前是否吃了敗仗?是否被那詭計多端的小丫頭洗了腦?
反省的結果,我,李敖,悲哀地失望了,我想不到我竟有些動搖,於是我大叫一聲,往後便倒,倒在床上,活像那隻滿面病容的貓兒,但疼的並不是右“腿”,而是那征服咪咪的雄“心”。
神話裡的Mermad時常在海上誘惑水手去觸礁,她會甜言蜜語地說:
“……給我一個奇蹟好嗎?讓別人忽略你的存在而你卻比以往更健全更有力的生存吧!”
於是,水手聽了她的,放棄了驕傲、囂張與憂愁,在這幾天中埋葬了他原有的許多習慣,他偃臥在遠海天邊的孤島,那是一個與塵世隔絕的地方。
這幾天來我出奇地沉默,不願跟別人交往,我感到很疲倦,在世俗場中我周旋得太久了,我渴望休息,於是我也“唯心”起來,神遊著六合以外的幻境,在那裡沒有庸碌之往來礙我耳目,也沒有俗場中人來擾我心靈,在孤島上只有你——那最能瞭解我的小東西!
我們同看日出,看月華,看閃爍的繁星,看蒼茫的雲海;我們同聽鳥語,聽蟲鳴,聽晚風的呼嘯,聽Avel的歌聲,我們在生死線外如醉如醒,在萬花叢里長眠不醒。大千世界裡再也沒有別人,只有你和我;你我眼中再也沒有別人,只有我和你,當里程碑如荒家一般的林立,死亡的驛站終於出現在我們的面前,遠遠的塵土揚起,跑來了喘息的灰色馬,帶我們馳向那廣漠的無何有之鄉。宇宙從此消失了你我的足跡,消失了咪咪的美麗,和她那如海一般的目光。
敖
一九五八年三月十八日西洋近古史課上
給LW
LW:
你是一個奇怪的小女人。三四年來,我偶爾看到你,偶爾想起你,偶爾喜歡你,我用“偶爾”這個字眼,最能表示我的坦白,因為我從不“永遠”愛我所愛的女人 ——如同她們也一直採用這種態度來回敬我。
如果我詳細描寫你如何可愛,那麼這封信一定變成一封春潮派的情書;如果我不描寫你如何可愛,那麼它又太不像情書,因此我不得不多少歌頌一下你的可愛的部分——那些混球男人們直到進了棺材也感受不到的部分。
你最惹我喜歡的部分不單是漂亮的肉體,漂亮的動作,漂亮的簽名或是漂亮的一切,因為這些漂亮的條件會衰老、會凋謝、會被意外的事件所摧毀,會被另一代的女孩子所代替,會在《李敖自傳)裡佔不到大多的篇幅。
我喜歡很多女人,可是我從來不追她們,因為她們的美麗太多,性靈太少,而這“太少”兩個字,在我的語意裡又接近“沒有”,因此我懶得想她們,她們罵我李敖“情書滿天飛”,可是飛來飛去,也飛不到她們頭頂上。
我喜歡你,為了你有一種少有的氣質,這種氣質我無法表達,我只能感受。
三四年來,與其說我每一次看到你,不如說我每一次都感受到你。你像一個蒙著面紗的小女巫,輕輕地,靜靜地,不用聲音也不用暗示,更不用你那“從不看我的眼睛”,你只是像霧一般地沉默,霧一般地冷落,霧一般地移過我身邊,沒人知道霧裡帶走了我什麼,我驕傲依然,怪異仍舊,我什麼都沒失去——只除了我的心。
我不能怪你,怪你使我分裂,使我幻滅:我不會追求你,因為我不願嘗試我有被拒絕的可能;我久已生疏這些事,為了我不相信中國女孩子的開化和她們像蚌一般的感情。
也許你應該知道我喜歡你,也許我應該使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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