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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日記,輕便易帶,我還留著。十二月四日離開重慶,十六日到衡陽,二十四日到漢口。一九四六年一月五日,才到南京。在南京,我是過路,我是要到北平辦《新民報》的,不能寫稿。其間又回了一次安慶探母,一次到上海接洽舊著出版。最後還在南京候飛機半個月,二月十五日我才到北平。到了北平,我身任經理之職,要籌劃出《新民報》北平版,事務繁重,提筆時間很少。但我不願這部書耽誤日子太久,每於夜深無事臨睡之前,抽空寫千百個字。直到四月十八日晚上,我才寫完了最後的一頁。在北平也就補寫了十九章。這書或因事忙,或因天熱,或因小病,或因旅行,停筆的日子,多於提筆的日子,因之三十多萬字,我整整寫了一年。
寫這部書,我由南溫泉的草屋裡,寫到北平東交民巷瑞金大樓上(新民報社址)。由某油燈下,寫到雪亮的電燈下,我自己的變遷,儘管很大,但是把握現實這一點,我絕沒有動搖。而且我也依然料到,書裡一定有不少外行話,還沒有被甲乙兩先生指出。我誠懇地歡迎武裝朋友給我一種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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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3)
我寫小說,向來暴露多於頌揚,這部書卻有個例外,暴露之處很少。常德之戰,守軍不能說毫無弱點,但我們知道,這八千人實在也盡了他們可能的力量。一師人守城,戰死得只剩八十三人,這是中日戰史上難找的一件事,我願意這書藉著五十七師烈士的英靈,流傳下去,不再讓下一代及後代人稍有不良的印象,所以完全改變了我的作風。
最後我對甲乙兩先生及那幾位常德朋友,表示感謝。感謝他們給了我許多寶貴的材料。
一九四六年四月二十日張恨水序於北平南廬
第1章 大雷雨的前夜(1)
一千九百四十三年十一月十四日,有十萬人會永遠記得這個日子。這十萬人是武陵縣的市民,武陵這個名詞,差不多念過兩頁線裝書的人,對他不會怎樣陌生,陶淵明那篇《桃花源記》裡,老早就介紹過了。雖然那時的武陵郡治,不是現在的縣址,但這個武陵郡變成武陵縣,歷史上是這樣一貫下來的,讀者也許為了這原故,高興翻一翻手邊的地圖,武陵縣在哪裡?然而華南各省找不到,華中華北各省也找不到,甚至邊省地圖裡更找不到,莫非編地圖的先生把他遺漏了?不是!他這名字有三十多年不用了,他現在承襲了他哥哥的名字,叫常德。他父親呢?是湖南。原來常德府武陵縣,民國紀元前是同城而治的,民國廢府,把武陵這個名字收起來,用了常德。這裡為什麼稱常德市民為武陵市民呢?這是我私人的敬仰,願意恭稱他們這一個古號,因為自民國三十二年十一月十四日以後,他們那座城池的表現,大可以認為是武德的山陵。老虎在武陵上叫嘯,字面上也透著威風,你說句武陵虎嘯,在方塊字的特殊作用平仄方面會念得響亮而上口些。不然,改叫常德虎嘯,你不覺得有點兒口上差勁嗎?可是虎嘯兩字,又作何解,那你別忙,這個故事會告訴你的,這十萬市民永遠記得這個日子,也就是為了虎嘯。那末,這老虎是特別大了,這嘯聲可以讓十萬人聽到。不,全中國人聽到的,全世界人也聽到的。但他不是一隻老虎,是八千五百二十九隻老虎。你聽了會驚訝地說:這樣多老虎?好大一個場面,那我還得笑著告訴你,他不真是老虎,是人,所以我用一個“他”字。他不是平常的人,是國軍七十四軍五十七師的全體官兵。你也許是個現代第一流的考據家,必然又得問一聲,人就是人,五十七師就是五十七師,為什麼稱他們作老虎?我說:那是人家的另一種番號,五十七師的代字另稱虎賁。我怕你打破沙鍋問到底,乾脆我再告訴你,書經牧誓上,武王有戎車三百輛,虎賁三百人。賁字和奔字同音同義,就是說那武士像老虎奔入羊群一般,所向無敵。說得夠明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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