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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塊布,瞧他高興的,天天綁著也不嫌扎眼。」
「真是鮮廉寡恥!」
每次見到這腰帶,陳棋瑜心裡就像被刀子割一般的難受。那天被綁在樺樹上受辱的情景又會『噌』一聲的躥上眼前。
那種羞恥那種屈辱,就像是一條毒蛇盤踞心頭,每次被提起,都會狠狠咬上一口。
但這些,陳棋瑜都不能說。
他只端端正正地穿著規矩的盤領衫,腰間別著與衣服不甚相襯的銀緞子鸞帶――因為那時柏榆的命令:
「如果不一直系在腰上,就一直綁在那個地方吧。」
陳棋瑜內心如遭箭戮,聲音卻平靜無波:「謝千歲賞賜。」
說著,他便恭恭敬敬地磕頭――光裸著身子地。
打龍袍
這天,陳棋瑜身穿青綠的圓領布袍,腰繫著一條銀緞鸞帶,那放在柏榆身上樸素的帶子,此刻倒顯得華貴了。
遠遠便聽到梆子大鑼一類噪雜的聲音――對於陳棋瑜來說,這是噪雜的,他並不喜歡這種熱鬧的戲曲。另外,月琴、二胡一類的樂器,如果是獨奏一首悲曲,陳棋瑜會非常沉醉,但若放在舞臺上拉拉扯扯絲絲拉拉地搭著鑼鼓喧天,他實在提不起興趣。
「千歲爺真的很喜歡看戲啊。」別人說道。
陳棋瑜心中冷笑:他哪是喜歡看戲,他喜歡的是看男人反串。
陳棋瑜兜兜轉轉到了戲臺那邊,便見到萬歲爺和千歲爺在此。畢竟他是做內侍的,又是九千歲身邊的人,因此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小皇帝了。不過,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太後。不知是性情使然,還是因為過於年輕要避嫌,太後總是深居簡出,不大見人。
萬歲爺和千歲爺坐在一起,看起來不但沒有君臣之隔,千歲反而更像是萬歲的長輩。真正的長輩――太後娘娘,則臉無表情地坐在一邊,心思也不大放在戲臺上,不知在想什麼。
九千歲笑著摸了摸萬歲爺的頭,轉頭對太後說:「這孩子越長越高了。」
太後娘娘語氣毫無起伏地說:「可不是。」
九千歲又說:「皇上今年多大了?」
皇上回答:「十四了。」
「十四了,已經這麼大了,哈哈!」九千歲笑著再拍了幾下皇上的頭。
且不說作為宦官拍聖上的頭是否不敬,就看九千歲那力度,也不像是拍撫孩子,小皇帝那可憐的腦袋都快要垂到胸前了。
十四歲該說是一個怎樣的年齡?該懂的或許都已懂了。他應該已經知道自己身上的龍袍意味著什麼,也知道九千歲的存在意味著什麼了。但與認知上的成長不一樣,他還是一個弱小的孩童,不僅僅在身體,無論在智慧上、武力上、權謀上,他都遠遠比不上千歲爺。
他已經到了一個會提防千歲爺,並且也會被千歲爺提防的年紀。
臺上的人說唱做念打,一通的熱熱鬧鬧。
九千歲終於停止了對皇上小腦袋的摧殘,雙手捧起茶杯,說:「皇上不喜歡聽這戲?」
皇上喏喏說:「喜歡。」
九千歲說:「你看著就一臉不高興,怎麼會喜歡呢?」
皇上也不知該怎麼答才好。
「果然是討厭吧。」九千歲轉頭問太後,「太後覺得怎樣?」
太後答:「這些吵吵鬧鬧的東西,哀家一直都不喜歡的。」
九千歲臉上的笑容一瞬間斂去,手上的茶杯『鏘』地擲地!瓷片濺著茶水花碎掉,旁邊的人頓時都噤了聲。連舞臺上拿著銀槍寶劍的英雄們都頓時失了威風,一個個呆立臺上,不知如何是好。本來這裡還是滿滿的歌聲、琴聲、笛聲、鑼鼓聲,可這些鼓譟耳膜的響聲卻都因一聲茶杯落地聲而戛然而止,死寂。
九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