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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佛塔飛簷層層重重,簷角上懸掛的玲瓏銅鈴從各個角落搖曳作響,串串連音,急雨拍靜塘一般漣漪清脆。
有人急轉過頭,香爐燭臺油燈被一一帶過,跌碎一地。
“是……是你嗎?是你嗎!”
剎那,魔咒驟然破裂,我一下調轉過頭拔足狂奔。
天旋地轉之間,在一棵繚亂的石榴樹下,有一隻鐵鉗一般的手從天而降牢牢箍住我的手腕,“是你嗎?”
我瘋狂地掰著那隻冰涼的手,垂死掙扎。
“妙……妙兒……真的是你嗎?”那人猛烈地將我抱入懷中,下一刻卻小心翼翼到近乎壓抑,緩緩伸出手來便要摸我的臉,夢囈一般,“妙兒,你還活著……果真還活著,是嗎?”
我低下頭拼盡全身氣力去咬那手去推那胸膛去碾那腳,卻是全然徒勞,那人如藤蔓生根牢牢地將我嵌在懷抱裡,一寸一毫不肯移動。唯有袖兜中落出一朵丁香紫色的牡丹,花瓣零落一地。
“不要走,妙兒,不要走!”那雙如水清亮到幾近荒蕪不能倒映的眼,此刻卻固執地將惶恐驚亂的我清晰地倒影、攝入眼底,彷彿要抓走我的魂魄,就此便囚禁在那雙眼中。
番外——光陰的故事
宋家三公子總覺得,沈妙這個人在他記憶中的粉墨登臺帶了些靈異的奇幻色彩,撲朔迷離。yu
那年,鬍子一大把的沈老太爺八十大壽,宋席遠六歲,一大早裝病賴床未遂,被宋老爺揭了被子從床上拎起來去沈家拜壽。索性他爹帶著他給沈太爺說過幾句吉利話後倒沒再拘著他,任由宋席遠泥鰍一般滑到了沈家後園裡玩耍。
沈家的花園確實又花又圓,卻不見一個人影,宋席遠摧花捉蝶自顧自玩了會兒,便覺意趣全無,躺在一叢花蔭下睡了過去。正睡到酣甜時忽覺耳後一陣癢,睜開眼睛一看,卻是一隻通體金黃的小貓趴在一枝橫斜的花機上俯身垂頭,伸了爪子在撓他的耳朵,見他驚醒,驀地倒像嚇住,從那枝椏上一躍落地,偷偷瞟了他一眼調頭便跑。
宋席遠好容易晃了半日逮著一個稍稍有趣些的活物,自然不肯放過,起身便去追那貓。七拐八彎之後,眼看著離那貓越來越近了,宋席遠攝手攝腳湊了上去,還輕輕學著貓叫“喵……喵…… ”喚了兩句,試圖引誘那貓停下來。
不想那貓在花叢中跳躍了兩下,轉過一個月洞門便離奇地沒了蹤影,宋席遠正待懊惱,下一刻,那月洞門後卻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小哥哥,是你在叫我嗎?”
但見那貓兒消失的轉角處轉出一個三歲大小的小娃娃,一身紅豔豔的小襖煞是喜人,那臉上卻是灰一道褐一道不知道粘了什麼東西,泥巴?抑或糖稀?總歸滿臉髒兮兮的,頭髮疏黃,勉強紮起的小辮子還散落了一些細短的毛髮的在繩結外面,太陽下看過去,毛絨絨的一團。
怎麼看怎麼像只貓……
六歲的宋席遠愣了一下,第一個想法是:啊!貓變人了,妖精!第二個想法是:怎麼會有這麼難看的妖精?奶孃不是說妖精都挺美的嗎?
三歲的沈妙自然不能參透宋席遠六歲高齡的所思所想,只咬了口糖葫蘆,將那又圓又大的山碴含在口中,疑惑地蹦上兩個石階盯著宋席遠看,“小哥哥,你要和我玩嗎?”一面口齒不清地嚼著糖葫蘆自我介紹,“我叫妙…… 喵喵…… ”
果然是隻貓妖!宋席遠蓋棺定論。
宋三公子自小便喜歡小姑娘,於他而言,小姑娘便等同於香的、白的、靜的、美的,第一次看到一個又髒又醜圓滾滾的女孩子自然嫌棄,但是轉念一想,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是個平常見不著只有在奶孃的故事裡才聽得到的妖精,便興致勃勃地勉為其難道:“如果你帶我去你的山洞裡看看是怎麼修煉的,我就不嫌棄你跟你一塊玩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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