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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那幾封信重新放入塑膠袋,放在了自己小屋的某個角落。
回憶總是很短。藍曉深躺在醫院病床上的回憶短短的,又那麼清晰。她滿腦子好像還是十年前看到的那些信的感受,它們已經烙在她的腦海裡。
她告訴自己要去見寫信的那個人,那個隨時就再也見不上的人。他畢竟去找尋過自己,有信為證呵。
藍曉深那天晚上做了惡夢。
起初,她在黑暗中睜著眼睛,腦子在轉。漸漸地,她閉上了眼睛,開始做夢,夢裡像是在摸索,像是摸著了一道牆,聽見牆裡有好多人的聲音,最後只剩下女人尖叫的哭喊,她惶恐地隱身進了那道牆,她瑟瑟地躲在牆角,看到一張床上,一個女人正在叉著雙腿分娩,那一灘灘髒紅的血水,那個在女人的狂叫中拼命往外擠的孩子,那孩子黑色的頭皮隨著女人的大叫和呼吸而伸出縮排,她驚恐地捂住眼睛……可是當她睜開眼睛時,卻發現自己伸著長長的舌頭,她的脖子被一個女人用蘆葦棒似的手指掐住,她紅著眼睛說要報仇,她死死的抓住她的衣襟,卻只能在心裡狂喊著,救命,救命……
喂,餵你怎麼了?另一張床上一位病友叫聲驚醒了夢魘中的她。夢裡那個像蘆葦棒一樣尖細恐怖的手從她的脖子上縮了回去,而她像是在夢中死了一回。
怎麼了,夢魘了?
曉深輕輕地點點頭。
她的心就像一間貼滿了白紙黑字的紙房子。遺棄這把刀鋒利刺破了它,直達她敏感的心深處。她需要做些什麼,以縫補自尊被撕裂處的傷口。
天一亮,藍曉深辦了出院手續,坐車就去了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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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2)
2
藍曉深在南京一家醫院的一間單人病房內,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她和一個在病危中彌留的老人,互相默默地注視著。他躺在那裡,平靜地看著她。她站在那裡,心亂地看著他。
他的眼裡看不出悲傷的痕跡,不像是一個彌留中的老人,那神色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看著記憶中的一隻飛走的小鳥,眼裡這隻似曾相識的小鳥,讓他不敢發出聲響,不敢眨巴眼睛,怕是小鳥嚇飛了,怕是再睜開眼小鳥不見了。
已經被病魔折磨得沒有一絲肌肉的瘦削的臉上,顴骨突起,他幾乎沒有表情,再沒有力氣去牽動五官的表情,只是用眼睛看著床前站著的這個女子。用他三十年積聚的望眼欲穿的想象力,像要把三十年的光陰全部穿透。
從她呀呀學語,蹣跚學步;從她扎著羊角辮揹著小書包;從她披著青春的長髮騎著單車在風中游戲;從她盤起的髮髻,鬢間那兩朵百合花;從她初為人母懷裡抱著的嬰兒和康乃馨;光陰中,她在十八變。到了今天,變成了他看到的模樣,嬌弱得像是一隻受過傷的小鳥,需要一棵樹,在有風的夜晚不怕孤獨,但是作為父親,從來沒有給過片葉的遮擋,臨終,他就這樣面對她,老天爺讓他在這個時候面對她,也面對自己。
他的眼睛終是有些起霧,看不清了。但是他還是使勁的睜著眼睛,看著她。這就是她嗎?三十年前,那個在襁褓中哭泣的嬰兒?那眉眼,那麼清秀,和他想象中的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像自己。這就是她嗎?那個讓他魂牽夢繞了三十年的生命嗎?那神態,很倔強,和他希望著的沒什麼兩樣,像自己。這就是她嗎?那三十年前,上帝送來又無情離散的女兒嗎?她來了,在他要走之際,帶著一顆良善的心。他也很明白了,這樣的孩子容易把愛心給別人,自己虧欠自己。
他輕輕地閉上了眼睛,眼角兩顆晶瑩的淚珠滑落下來。
終於有了一個面目。她看著他,時光在倒退,記憶在成影流轉。
七歲,她在鄰家被一幫孩子欺侮著,野孩子,野孩子的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