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第1/2 頁)
你「靚妝眉沁綠,羞臉粉生紅」,靚妝才罷,新畫的眉間沁出了翠黛。突然,你轉過頭來看到了我,一剎那見,你的粉臉上不禁泛起了陣陣嬌紅。一個「羞」字,已露出少女初開的情竇。
我看了你一眼。你輕輕一笑。生命突然甦醒。
小山與女孩子們朝夕相處,一顰一笑皆入眼簾,故描摹少女情態無人能及。
下片「流水」一聯,突然間時空轉化、樂極生悲,由青梅竹馬的少年時代轉入山水相隔的此時此刻。
時光如流水般逝去,你早已不知道流落何方。「行雲終與誰同」,用巫山神女「旦為朝雲,暮為行雨」(《高唐賦》)之典故,追問說,像傳說中的神女那樣,你已不知在何處漂泊,你已不知成為何人的妻子,如同校園民謠所唱: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誰把你的長髮盤起?
借酒澆愁愁更愁。人是早已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錦屏依舊在,可是屏風後面卻沒有了那抹人影。惟有那份純潔的情感存留下來。
因為你忘卻了我們深深的誓言,我幾乎要與別人相戀。可每當我醉酒,每當我徘徊在死亡邊緣,突然間,我看見了你的臉。
我也要上路了,像唐吉訶德一樣,上路去找你。
春雨飛花中,我獨個兒跋山涉水,到處尋找你。
儘管這是夢裡,我仍然希望與你有一次意想不到的相逢。
我要把手中的百草送給你,讓你在下一次的鬥草比賽中獲勝。
我什麼人也不想,什麼事情也不想,我不吃不喝,就想著「靚妝眉沁綠,羞臉粉生紅」的你。真是勢不可擋,這就是愛嗎?
小山是痴人,凡痴人必愛人,也必被人愛。
比之那些有江山而不被愛亦不會愛的帝王,這就是一種莫大的幸福。有愛之人方能作有愛之詩文。有愛之詩文與無愛之詩文,一眼便可以分別出來。
黃庭堅評論說,小山「磊隗權奇,疏於顧忌,文章翰墨,自立規摹」。也就是說,晏幾道為人光明磊落,胸無城府,不在意他人的評價,是「厚黑人格」的對立面;晏幾道的詩詞文章,所貴之處為別具一格、別開生面。
「相尋夢裡路,飛雨落花中」,這樣的句子非得小山這樣的人方能寫得出來。出語大方,不琢自工。清人劉熙載在《藝概》中說:「叔原貴異,方回(賀鑄)贍逸,耆卿(柳永)細貼,少遊(秦觀)清遠,四家詞趣各別,惟尚婉則同耳。」寥寥數語,劉氏便揭示出婉約詞四大家之異同,尤其是以「貴異」二字概括小山詞的風格品第,可謂精妙之極。
叔原貴異,方回贍逸。在與小山同時代的人當中,賀鑄與之最為相近。《默記》中將叔原、方回並提,認為叔原「盡見昇平氣象,所得者人情物態」,而方回「讀唐人集,取其意以為詞,所得在善取唐人遺意也」。叔原略高於方回也。《冷齋夜話》中則說:「賀方回妙於小詞,吐語皆蟬蛻塵埃之表。晏叔原、王逐客俱當溟悻然第之。」卻認為方回比叔原更佳。而《碧雞漫志》中載:「賀方回、周美成(邦彥)、晏叔原、僧仲殊各盡才力,自成一家。」可見,很多人都發現了晏、賀之間的共通之處。
黃庭堅在《小山詞序》中稱小山有「四痴」,即「仕宦連蹇,而不能一傍貴人之門,是一痴也;論文自有體,不肯作新進士語,此又一痴也;費資千百萬,家人寒飢而有孺子之色,此又一痴也;人百負之而不恨,已信人而終不疑其欺己,此又一痴也。」此「四痴」,於尋常人而言,知易而行難:誰能視權勢如浮雲?誰能視文學為「自己的園地」?誰能視錢財如糞土?誰能視人心若孺子?
這本該是人最正常不過的本性,卻因為人們普遍被世俗價值所異化,正常反倒變成異常,真人反倒變成了痴人。
時人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