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3/5 頁)
”
如今,巴金果然是一個人了。他望著已被人們多次抄家的樓上樓下,心中不免泛起愁苦和愴然。
“我不能始終生活在苦悶中,如果我總是這樣的心情,就對不起已經在九泉下的蘊珍啊!”在九月裡,天邊漸漸刮來一陣陣涼爽的秋風時,巴金已經得到通知,要他每天到上海鉅鹿路那幢熟悉的大樓裡去上班。他知道那裡是自己工作多年的地方——上海市作家協會。想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辦公室,巴金心裡就情不自禁地泛動著一股熱血。他在心裡暗暗對自己說:“不在沉默中暴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我應該掙扎起來,一定要象從前那樣生活和工作。我要好好地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不會讓蘊珍失望啊!。。。。。。”
巴金又開始上班了。
鉅鹿路675號大樓就在眼前了。這是一幢義大利式的花園大樓。早在解放初期巴金就來到這裡上班了,他知道這裡住著一批中國近代知名作家,他們中就有後來在國內文壇上知名的一批人物,如《紅日》的作者吳強、電影《為了和平》的執筆人柯靈等等。巴金還知道這幢樓解放前曾是資本家劉吉生的私人花園。再以此上朔,這幢造型奇特的小樓還是法租界上有名的巨籟達路上的名宅,。由於原主人想把這裡建成一座贈送愛妻的花園豪宅,所以他就按希臘神話丘位元和普緒赫的愛情傳說加以設計,成了有名的愛神花園。巴金記得這愛之豪宅變成了上海作協的辦公樓以後,他的許多作品都是在這裡誕生的。巴金任主編的國內名刊《收穫》,也是在這裡掛牌面世的,當那場可怕的颶風颳來之前,這裡就是巴金理想的家園——僅遜於武康路寓所的寫作天地。他知道許多在國內外造成影響的文學作品,就是從這個門口被郵遞員送進來,又是從這個門口以雜誌的方式傳遞出去,震動整個中國文壇的。
然而如今這裡早已面目全非了。巴金遠遠望見大樓四壁又新刷上了巨幅的大標語,當然都是那個年代耳熟能詳的口號。巴金剛來到樓下,就迎面遇上幾位從前作協的熟人,他們都是自己從前的工作人員,而今竟成了這幢大樓的主人。這些人即便在那個###的年月裡,也都對他的處境表示理解。她們見了巴金都不能不驚訝,因為在這些人的記憶裡,從前的巴金始終是烏黑的頭髮,而今為什麼在短短几天,巴金的頭髮竟然全白了?他們誰也不會想到巴金這樣重感情,蕭珊的病逝竟會給他的精神造成如此大的打擊。
巴金依然還像從前那樣走上了騾旋型樓梯。雖然和他打招呼的人不多,但他對這種冷冰冰的氛圍早已經習慣了。從前他作為市作協主要負責人的時候,剛才那些與他探肩而過的工作人員,都會主動向他陪著笑臉,沒有話也要找話說的。而今天巴金再也不是從前的巴金了。
自從1966年那個充滿火藥氣味的夏天過去以後,巴金就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埋頭寫作了。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也會走進厄運,在那一年的春夏之交,巴金忽然受命前往北京,去籌劃即將在那裡舉行的亞非作家緊急會議。他在京西賓館住了近一個月的時間,這期間正是中國即將發生大動盪的前夜,因為來京後已經得到有關方面的叮囑,所以巴金來京後就儘量不到外邊去活動了。他在這裡有許多朋友,本來想去探望一下,可是他情不自禁地收住了腳。他已經意識到外邊即將發生可怕的動盪。他在這裡籌劃備大會,整天埋在檔案堆裡,他不希望過多的被外界那越來越緊張的氛圍所打擾。
儘管如此,巴金仍然能從收音機和當天的《人民日報》上,或多或少了解北京的形勢。他來北京不久,全國“第一張馬列主義大字報”就在媒體上公開了,不久就發現北京一些院校不時發生學生與工作組的衝突。他開始聽到一些可怕的小道訊息,特別是江青的內部講話,更讓巴金感到萬分驚訝。尚未在全國範圍內結束的社教運動,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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