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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還道,朕前夜荒淫無度,將身子累成那樣。”狄螭搖頭嘆息苦笑,“朕也並非對定規矩有什麼偏好,許多規矩便是因著這般可笑緣由,不足為外人道耳。”
難怪這人總板著臉,實在是本心太軟,連妃子那些根本無甚真心的諂媚他都不忍拂了意的糊塗皇帝。烏雅羽聽他言語,好氣又好笑,想怨怪又覺心疼,“您是皇上,吃什麼誰還管得了?
狄螭笑了笑,親自將一粒葡萄剝了,送到烏雅羽口邊,“先帝崩猝,朕還未登大寶那時,御兒母妃便曾道後宮苦,想請旨回了孃家。婷婷一生端謹,與朕夫妻日久,從未有過非分之求,朕便準了。可其父卻不肯,到朕面前哭求,道是糟糠之妻不下堂。朕是不在乎旁人如何議論,婷婷卻道於龍威有損,便作罷了。後宮有多苦,朕不知,可朕還未登基,婷婷便已如此委屈受限,日後宮中嬪妃甚多,只怕更難受。那時朕便想,妃子們都是各家的掌上明珠,朕需多疼惜。”
烏雅羽將那葡萄含在嘴裡,只覺甜中帶酸,酸中帶澀,到最後也不知是何滋味。只拿了帕子默默低頭擦帝王指上汁水。
紋平帝見她神態,輕嘆,“吃誰的就是誰的恩寵,哪裡由得朕性子?妃子孃家各個是朝中大員,這寵與不寵,豈是朕疼不疼惜那麼簡單?朕畢竟不是後宮中長大,那時不懂這宮牆裡的世界,如今也未必就懂了,只不過硬是管教成自己懂得的方式罷了。到最後,終是變得的冷酷無情。沒了真心,只剩權衡和算計。”
烏雅羽也不知要說什麼,只是搖頭。
紋平帝伸手捧住她臉頰,低聲問,“卿觀子遠為人如何?”
“廖先生國之棟樑。”
狄螭聽她如此回答,呼吸也不由一滯,卻仍是語調平靜道,“時機到時,朕便將你許給他,可好?”
“不好。”烏雅羽輕輕掙開帝王的掌握。
狄螭愕然,還從未聽這妃子如此直言違逆過自己,“子遠文通武達,前途不可限量,又是深情血性的好男兒……”
“臣妾忠於皇上!”烏雅羽斬釘截鐵道。
皺眉與她對視,見那媚眸中一片澄澈的堅定,狄螭不由心煩意亂,“那又如何?!你這樣的女子,朕終究是不可能將你長久留在後宮的!”
烏雅羽正欲大聲道“為何不可”,可見狄螭一手撐著案几,一手成拳抵著心口,身子微微顫抖,終究是柔和了表情,“那便待到皇上留不得臣妾時再說吧。臣妾忠於皇上。若您真下道聖旨,羽自會奉旨出牆!”
一頓晚膳本是溫馨開場,卻終是不歡而散。兩人各自心中都是抑鬱,反覆思量許久,卻都意識到,這似乎是第一次對坐用膳。心中不由起了珍惜之意,那口角和爭執便漸漸淡忘,只暗自藏起了諸如“她的微笑”、“他的葡萄”之類的記憶。
回到無雨宮,烏雅羽坐在按前看了會兒兵書,便覺得心緒不寧。雖說反覆勸告自己,在這後宮之中,終究是要聽從皇上的安排。帝王有帝王的難處,她大多不懂,都是在他親口說出來後,才知道誤會他許多。可是今日他的言語作為,總是讓她不安。
之前幾次他勸她離開,她也只當他嫌她單純。可這一次連廖遠都扯上了,卻似已經下定決心。若說是因自己與廖遠接近,帝王不喜而出此言語,可也真不像。難道……難倒是因為蒼桖所說的,紫微真龍的事情?
心中煩亂,沒個出口,乾脆提了那條桌子腿到後園舞劍。先將琅琊劍溫習了一遍,又習練廖遠傳她的無名功法,習完依口訣仔細推敲,越想越覺奧妙無窮。
待到收功已過了子時。夜梟啼鳴,四婢也已滅了宮中燭火,各自歇息,只留了廊上宮燈。烏雅羽徑自去沐浴過後,仍是了無睡意,便在花園裡觀星。雖說逍遙二子都偷著學了些許觀星之法,烏雅羽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