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第1/7 頁)
夏末每下一場雨,天便愈涼一分。
不過三兩日,積攢幾個月的暑氣,便被大雨沖淡。
文清辭醒來後看到,自己的床腳邊,不知何時被人放上了一疊新衣。
他頓了片刻方才意識到,這是謝不逢替自己準備的。
不同於前院,太醫署的後院依舊被刻意維持著當年的模樣,一動未動。
哪怕早已登基稱帝,常住於此的謝不逢仍和當年一樣,身邊未留太監、宮女服侍。
這裡的一切,都由他親手準備。
月白色的織錦緞角落,以銀絲繡了小小一朵玉蘭,若不細看,很難察覺。
這件衣服,只一眼便能看出是州府上貢之物,價值連城。
文清辭的手緩緩從衣服上拂過,表情忽然變得有些糾結。
他前幾日穿的,都是從漣和帶來的衣物,全是夏裝。
這幾日下過雨後,那些衣服便有些單薄了。
自己當初的衣服雖然還好好放在太醫署中,但若是被發現這個“松修府”來的郎中,穿了“文太醫”的衣服,一定會讓人懷疑。
就在文清辭糾結的時候,一陣冷風順著窗縫吹了進來。
感受到這陣寒涼,文清辭的左臂,瞬間刺痛起來。
算了,算了,還是保命要緊。
被凍到的文清辭不再多想,直接將這件衣服穿在了身上。
衛朝流行寬袍大袖,但腰部卻並不鬆垮。
略微厚重的織錦緞,將文清辭身上的縹緲之氣壓了下來,卻為他增添了幾分華清貴之態。
配上額間那點鮮紅的硃砂,此時的他正如同從神龕中走出的人一般,清貴而疏冷。
大雨雖歇,細雨不止。
文清辭撐著把紙傘,緩緩地向前院而去。
剛剛走到平常驗藥的小院,文清辭餘光忽然看見——院內一角,有道小小的白影在草叢之中虛晃而過。
“……這是?”
送藥的太醫還沒有來,文清辭猶豫了一下,撐著傘走了過去。
隨著他的動作,那道白影也突然定於原地,一動不動。
機謹的紅眸順著草木的縫隙向他看了過來。
直到這個時候,文清辭終於看清……原來這藏在草叢之中的白影,是自己當初留下的那隻兔子。
剛到太醫署時的記憶,在剎那之間被這隻白兔喚醒。
——就像催眠是逐漸失效一樣。
它也不會在一夕之間突然起效,而是會在大概一月的時間內,一點點蠶食掉人的記憶。
文清辭剛到太醫署時,還未完全失憶。
始終惦記著研究的他,便在這裡養了幾隻兔子,趁著這個時間實驗了起來。
這隻兔子,是當初唯一的“倖存者”。
宮變當日,太醫署首當其衝,文清辭還以為這隻兔子也死在了當日,或是跑丟不見蹤影。
沒想到今
天,自己竟然又見到了它。
見雨已不大,戴著帷帽的文清辭小心合上雨傘並將它放到一邊。
接著緩緩蹲下身,伸出手去把藏在草叢背後的小傢伙抱在了懷裡。
草木上掛著的雨滴,流入了衣袖之中。
文清辭的手臂,不由輕輕地震顫了一下。
“怎麼是你?”文清辭的左手還是有些用不上力,他用右手托住兔子,走回屋裡將它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為何不在自己窩裡待著,反到處亂跑。”說著便輕輕用手指摸了摸它的腦袋。
兔子也像能聽懂文清辭的話似的,輕輕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也不知道這隻兔子在外面亂跑了多久,白白的毛皮有些潮溼,同時也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