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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南瓜趕緊順水推舟:“就是啊!人活一口氣,咱們可不能被她看扁!主子,把銀子當面還給她吧?”
舒雋把荷包塞進懷裡,揹著雙手走出門。
雪已經化得差不多了,露出斑駁黃黑的泥土來。
他輕輕的,像是對自己說話:“對,要見見她,不能讓她這樣走掉。欠了舒雋的東西,一定得還。”
三十三章
有了晏門的萬兩白銀進駐,減蘭山莊氣勢比以往大是不同,青瓦舊屋修葺一新,隔了很遠便能見到琉璃瓦璀璨的光輝。
多了許多人,卻都是晏門派來的。減蘭山莊氣勢是出來了,但怎麼看怎麼像個悲哀的傀儡。
這裡是伊春成長練武學做人的地方,教給她的最後一課,是無奈的屈服。
數著半舊的青石臺階,一節一節慢慢上去,便到了曾經開滿茶花的一寸金臺。
晏門的人一般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空蕩蕩的一寸金臺,再也聽不到弟子們練劍的呵呼聲,如今臺上只坐著一個身形蕭索的男人。
伊春輕輕靠近,他沒有回頭,聲音沙啞地開口:“伊春,你過來,到我面前來。”
她默默走到男人對面,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他老了很多,才一年而已,眼角多了細碎的皺紋,頭髮也花白了大半。
他望著練武臺邊緣那些枯枝敗葉,低聲道:“江湖權益鬥爭是何等殘酷,你終於明白了?減蘭山莊也不過是江湖裡一顆小棋子,做不了誰的天。天外有天,你永遠也不知明天自己會被誰吞了。有時候,趨炎附勢不是卑鄙下流,只是自保而已。”
伊春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師父,讓羊腎去死也是自保?”
師父沒有回答,或許他也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人命在江湖鬥爭裡,和捏死一隻螞蟻也沒什麼區別。倘若死的是任何無關緊要的人,誰都可以瀟灑地說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死就死了吧。
可死的是楊慎,他親自指導他練武,教導做人道理的弟子。
所以師父在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後,只能輕輕說:“死對他來說,也是解脫。活著被仇恨和空虛折磨,這樣放下一切大約會輕鬆些。”
伊春盯著他:“你怎麼能把這話說得如此輕鬆,隨便就給他下個判斷,羊腎的努力就被你一句話給撤銷了。你怎麼知道他被仇恨空虛折磨,你怎麼知道他不想過快樂的日子?”
師父又一次無話可說。
伊春垂下頭:“他比我先知道太師父錦囊的秘密,是師父事先告訴他的。你怕我知道了會不肯下手,所以先透露給他。師父,看我們自相殘殺就是你要的結果?現在他已經死了,減蘭山莊也被修得這麼漂亮氣派,你是不是滿意了?你們父子倆從此就衣食無憂,等著晏門把減蘭山莊發揚光大,我們倆可以隨便丟一旁,只要做好看門狗就行?”
“住口!”師父濃眉倒豎,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可是雙腿卻不能著力,又跌坐回去。
伊春這時候才發現他兩條小腿呈一個古怪的角度扭曲著,分明是被人用掌力硬生生震斷,又拖延了醫治,導致他成了個不能行走的廢人。
見伊春死死盯著自己的小腿,師父臉色蒼白,沉聲道:“你小小年紀,又能懂得什麼!”
她確實什麼也不懂。
晏門來砸減蘭山莊的門,用的不光是萬兩白銀,師父的雙腿就是最好的證據。
伊春咬了咬嘴唇,喉嚨裡好似有什麼東西堵著,很疼。
她低聲說:“我明白師父的苦衷,我也知道世上的事沒有什麼簡單對錯。我只是不想和他們走一樣的路罷了。”
對著他跪下深深磕了三個頭,伊春起身便走。
師父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