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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他,他還姓周,還是那個男人的種。
所以,不敢想起母親,怕驚擾了遠在天堂的她,不敢讓她死後還記得這個姓周的兒子,所以,不敢出現在醫院,害怕看醫生,歸根結底,就是怕想起她……
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對那家人視而不見,也就習慣了一個人。去學校有韓巖他們陪著,回家,躲到自己的小空間,過著毫不相干的生活。
但是,不痛快!他過得,很不痛快!
遲早有一天,他會被那無止境的恨意吞噬,會逼瘋自己,他想有所改變,又無計可施。
算了,瘋了就瘋了吧,也沒什麼不好。那時候,這是他腦子裡餘留的唯一想法。
然後,渾渾噩噩地過了在那個家的第一年,某天卻無意間救下那個眼睛亮亮的孩子,那雙眼睛,真的乾淨到他心驚。
他有救了!他想。
沒讓他失望,那個孩子,給了他一條“生路”,讓周淮易又活了過來,成了一個——無所不能的周淮易。
那時候,重新回到外公外婆身邊,外婆問過他:“既然還恨你爸,就別姓周了,和你媽姓,好不好?”
才十二三歲的孩子,卻笑得無比苦澀:“不用,都一樣。”
不能改,他身上流淌著那男人的血,怎麼能改母親的姓?那麼美好的姓,怎麼能用在他身上呢?
所以,繼續姓周,姓著這個,他恨到極致的姓氏。
後面再回國,父親有意悔改,對他的態度已經到了唯命是從的地步,沒用的,他們害的,是一條人命,再怎麼彌補,都挽救不了的。
他們自己尚且還活在良心的譴責當中,又怎麼讓目睹了這一切的他,鬆口說出原諒的話?
做了那樣的事,就該承擔後果,而不是想著透過他,減少一星半點的愧疚感。
☆、時機不對
這些過往,果然過多久想起,都讓人心口堵得發慌。
倚在窗邊,生出些無力感,抹了一把臉,想抽支菸緩解一下憤懣的情緒,又想起這裡是醫院,才將那個方形的物件又放回兜裡。
床上的人兒輕吟一聲,夢囈:“疼……”
輕輕搖搖頭,回到病床邊,輕撫她的髮絲,看那姑娘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才跟著鬆了口氣。
疼,當然疼!
醫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什麼沒大礙,不是骨折那麼嚴重,他也心疼得不行。明明早上還好端端的人,轉眼就進了醫院,身上綁了那麼多繃帶,臉色也蒼白得可怕,說話都有氣無力的……哪還有半點平日裡朝氣滿滿和他打招呼時候的精氣神?
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他還在片場等著轉場。
“我姐出事了,在XX醫院,你快過去,等著簽字做手術。”見過幾次面的孩子,在電話裡,語速飛快地把事情告訴他。
一整天的惶惶不安,似乎都得到了解釋。
知道她不想讓爾陽擔心,還叮囑那邊已經急得團團轉的大男孩:“我馬上過去,你先別過來,有訊息了我會聯絡你。”
沒敢耽擱,拿了車鑰匙就要離開,譚林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許是看他神色不大對,把車鑰匙搶回去,和他一道,出了影視城。
那邊的孩子沉默良久,再開口時,聲音都帶了哭腔:“我不能失去她,我已經因為車禍失去了父母,不能再沒有她……”
周淮易頓頓,想寬慰他幾句,嘴皮子掀動幾下,還是說不出什麼來,深深嘆息一聲,說:“我也不能……”
那孩子聽了這話,不管不顧地拿著電話一陣痛哭,也許是沒有人可以聽他說這些,所以打通電話之後,他終於找到一個可以發洩情緒的出口,即便對方,是一個並不熟悉的人。
不知怎的,生出同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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