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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睛正準備重新進入夢鄉的時候，感覺到懷裡的喻宵又動了動。

&ldo;還疼嗎?&rdo;他擔心地問。

&ldo;不疼。&rdo;喻宵低低地說，&ldo;只是有點睡不著。&rdo;

&ldo;試試數羊?&rdo;

&ldo;數過了，沒用。&rdo;

顧停雲想了想，說：&ldo;那，數點別的?&rdo;

&ldo;數什麼?&rdo;喻宵問。

&ldo;唔，&rdo;顧停雲一本正經地答道，&ldo;數我吧。&rdo;

喻宵愣了愣，&ldo;認真的嗎?&rdo;

&ldo;不試試怎麼知道有沒有用。&rdo;顧停雲說。

於是喻宵死馬當作活馬醫，眼一閉，心一橫，真的開始數顧停雲。

一隻……停雲，兩隻停雲，三隻……

堪堪數滿一百隻，顧停雲問：&ldo;有用嗎?&rdo;

&ldo;我還醒著。&rdo;喻宵說。

顧停雲嘆了口氣，揉了揉喻宵一頭柔軟的捲髮，&ldo;要不我給你唱首歌?&rdo;

&ldo;不是說要挑一個正式的場合，用吉他彈給我聽麼?&rdo;喻宵問。

&ldo;就當彩排了。答應你的我不會忘記的。&rdo;

顧停雲清了清嗓子，在喻宵的耳邊輕輕地唱起來。

他唱青磚伴瓦漆，白馬踏新泥，山花蕉葉暮色叢染紅巾。屋簷灑雨滴，炊煙裊裊起，蹉跎輾轉宛然的你在哪裡……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月落烏啼月牙落孤井。零零碎碎，點點滴滴，夢裡有花夢裡青草地[1]。

聽著聽著，喻宵漸漸有了睡意。

入睡前，他想起前不久周鈺突然開了文藝腔，問了他一句：&ldo;阿宵，現在這個地方應該挺適合你吧?&rdo;

他這樣回答：&ldo;是啊。這裡就是我的終點了。&rdo;

他的遠方近在咫尺。大地春回，夢裡有花夢裡青草地。

作者有話要說： [1]崔開潮，《聲聲慢》。

下一章正文完結。

第46章 春生(2)

雨季過後，顧停雲跟喻宵去到了w市。這座暌違十數年的城市是兩人初遇的地方，也是兩人曾經的家鄉，鐫刻著他們年少時的每一寸足跡。而今歸來，熟悉的街道早已經變了樣，當年的便利店也不知所蹤。

只有天氣是一樣的晴好，藍天是一樣的澄明。

來之前，喻宵終於敞開心扉把自己的過往揭開來給顧停雲看。

他對童年的印象已經很模糊，就像水波因風微微漾起時，湖中被切割得七零八碎的日影。

他至今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母是誰，也再沒有了探尋的必要。他在孤兒院長大，那裡空曠寂靜，四季彷彿都脫離人間，冰冷黯淡，沒有色彩。印象最深刻的是院牆旁邊的那棵老得近乎枯敗的梧桐，他小時候常常蹲在它下面一個人睡覺、玩玻璃珠、用樹枝搭小房子。那是他前十年的生命裡唯一讓他心安的棲息地。除此之外，就是大雪，連綿不斷地下，把盤曲的山路都覆蓋成皚皚一片。人們在雪地裡步履不停地向前走，他在後面追，摔了無數個跟頭，掉了無數的眼淚，沒有一個人留下來等他。

十歲那一年，他被一個獨身男人接回了家，來到w市，度過接下來的六年生活。

當顧停雲問到&ldo;他對你好不好&rdo;的時候，喻宵沉默了一會兒，回答：&ldo;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