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第1/3 頁)
裴安沒答,反而問了他一聲,“不知張大爺問的是誰。”
張治的滿腔悲痛和激動,被裴安冷冰冰一句故意不搭腔,裝起糊塗來,到底是澆滅了一些。
自當年遭難之後,距今已有十餘年,他四處逃竄,見不得光,得知她的那些訊息,全天下的人也都知道,如今終於見到了一個清楚她境況之人,一時激動,倒忘了禮數,冷靜下來,趕緊從位置上起身,對他恭敬地行了一個跪禮,“草民見過裴大人。”
“不必多禮。”裴安目光在他身上打探了一陣,問道,“看來張大爺這些年過得不錯。”
這話於張治而言,猶如刀子捅心窩。
他人都在這兒了,身世自然也被他裴安查了個清楚,當年張家在臨安是出了名的富商,也曾同裴安的父親打過交道,臨安旱災那年,他還被裴恆召見過,帶他走了一趟難民營,他是個識時務的人,回去後便為臨安的富商做了個表率,將手裡所有的糧食都捐了出來,那時裴恆還只是臨安的節度使,事後親自派人上門來請他張家赴宴,替百姓感激他相助。
那幾年,張家在商場上可謂是混得風生水起,如日中天。
人人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在臨安登基之後,他處處小心謹慎,循規蹈矩,不為賺錢,只為不落把柄,誰知道,最後他張家沒去犯事,事情倒是主動找到了頭上。
十年了,張家好端端的一介富商落得個家破人亡,只剩下了他一個,心中的怨念和仇恨自然有,可支撐他活到如今的,卻是另外一樁。
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人死了到了九幽,孟婆湯一喝,前塵往事都能忘個乾淨,可那麼一個大活人,走的時候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眼裡一片驚慌嚇得六神無主,求著要他救她,她那樣害怕,他卻沒能護住她,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拉走,坐上了馬車。
這麼多年過去,每每一想起她那雙絕望的眼睛,他都會從睡夢中驚醒,再也無法入眠。
張治起身跪坐在位置上,自嘲一笑,“裴大人說笑了,旁人不知,裴大人怎會不清楚,草民過的是什麼日子。”
他活著的每一日,都在煎熬,狗皇未除,他怎可能瞑目,連死都不敢死。
裴安倒沒反駁,也沒同他賣關子,直接道,“本官這才前來江陵,是奉了皇命,只為到此捉拿張大爺,想必你心裡也有數,今夜過後,知府的人便是會前來捉人,還請張大爺不要做無謂的掙扎,要明白皇命不可違,識時務一些,別再耍什麼花招。”
裴安說完,張治突然“呸!”一聲,怒斥道,“他算哪門子狗屁皇帝!”
張治激動地看著裴安,徹底地失了理智,“當年若不是裴國公將他接來臨安,他趙濤這條喪家之犬,早就死了,何以能活到如今。救命之恩,輔佐之力,哪一樣不值得他趙濤感恩戴德,敬重裴國公一輩子?可他是如何做的?又是如何對待裴國公的?單憑一句空穴來風的謠言,便對夫人生了齷齪,‘得鳳凰者得天下’,簡直荒謬至極!這等豬狗不如的東西,有何資格稱為一國之君。”
張治觀察著裴安的臉色,繼續刺激道,“他趙濤當年是真聽信了謠言,還是另有所圖,誰能說得清,在那把椅子上坐久了,他便以為自己是個人物,開始忌憚國公府的勢力,想要獨吞臨安,掌控天下,沒了你們裴家,他不僅不用擔心有人的權勢壓過他,連最初的救命之恩,都能一併摘個乾淨,落得一身輕鬆,何樂而不為。”
張治是個商人,但這些年,他生生將自己逼成了一個野臣子,瞭解了朝堂的所有局勢,說完看向裴安,“我不信,裴大人對這些事一無所知,不信裴大人心中當真無恨。”
他這番激他,卻見裴安雙目並無太大的波動,眼底同適才一樣,清冷冰涼,一時看不出他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