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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書說得對極了。這世道變得太快,讓人根本不理解。他挺生氣,也不知道該生誰的氣。誰讓自己去發動群眾卻墊上一袋小麥面還沒發動起一個人呢?怪不得老婆說他這官當的關鍵時刻一個兵都帶不出來。對,老婆,那就先把自己的老婆發動起來吧,從自己的地頭堰邊開始,把挨著靠著的堰邊壘一壘、疊一疊,經過幾天的修整,已經修到這條大路上了。他心裡抱著希望,希望他的雷鋒精神能感動一部分群眾,帶有雪亮眼神的群眾,有一天終歸能看到,眼裡看到,心裡就能感動。心裡有了感動,腳就能隨心走到這裡走到一起,既然走到一起了,還愁雙手不修路嗎……
哎,我說,你真想把人累死是咋的?總得叫人喝口水吧。連英也不管丈夫答不答應,一腚坐在了石頭上。
大冷的天,啥乾渴的?你就不怕喝了肚子痛?
不喝,不喝我歇歇總行吧。
行、行,你也別找茬了,我也蜷蜷腿。哼,純粹是懶驢上磨屎尿多。
我這還沒歇呢,你先罵上了。老挨刀的,誰是驢啊?要我說,你還不如一頭驢,驢還生兒子,你最多算頭老騾子。
哼,低階趣味的娘們,別逼著我像丁老四似的娼婦娘們不離口。沒有兒?沒有兒子,我照樣能當親爺爺。雖說娶回家的是外甥媳婦,比起別人家的兒媳婦也差不了哪裡去。你以後少跟我提這茬。他咳嗽了幾聲,好像這一停一頓,官場上那又打又拉的手腕主義,立刻就讓他參透了似的。咳,咳,你呀,你就拿出當年學大寨修梯田的幹勁,咱痛痛快快地把它幹完不就拉倒了?就算成不了模範,起碼能鍛鍊身體,落得個大寨人的好身板吧?
別大寨小寨的啦。你咋咋唬唬帶的兵呢?啊,你說誰還吃你這一套?也就是我,怕你一個人受不了,才充二百五的跟你出來受這份罪。就差抱個掃帚滿村掃大街充五類了我。說到這裡她也覺得這話有點噎人,又一眼瞥到了丈夫在寒風中的瘦影兒,便想避開話題。
瞎叨叨,落後分子,都什麼年頭了。
你還明白什麼年頭啊?還怪別人,淨搞那些虛的,不折騰窮才怪呢。就上頭那些空頭支票,別人領了也買不來電視。你瞧睢,啊,往東看,看見了吧,那一夥夥的,全是從石頭裡找錢的猴精。你再往西看,就光那西北角,熱鬧就夠咱瞧一陣子的。咱是不知道人家的錢掙了多少,可你總能看見那些從地底下挖出來的黑石頭堆成的山吧。我就不明白你們這些幹部是咋當的,再這麼下去,你就等著吃人家的“乜貼”吧。
老婆邊嘮叨邊挖起了野菜,這裡拔一棵,那裡摳一棵,她把褂子的前襟撩起來往脖領處一掖,就成了個現成的袋子。挖一棵放一棵。土硬拔不出的就撿了根酸棗枝兒當鏟用。眼花繚亂瞅著生長在堰邊、麥壟旁的苦菜、蒲公英、車前子在寒風中打著一朵朵黃燦燦的花傘,與淡綠色的麥苗兒互相趁託著,格外招人喜愛。
是得想招兒,怨不得老婆損。這路靠倆人這麼個修法,就是修到猴年馬月也修不完。看看這滿坡裡,東邊弄石頭的是為錢,西邊弄煤的也是為錢,人們的思想是怎麼啦?怎麼啦?這個大問號在他的大腦中勾著,勾著,突然,一項宏偉的計劃瞬間從他的頭腦中被勾了出來。對,就這麼辦!回去,馬上回去。他拍打了拍打腚上的土,剛想直起腰,這時,一個小小的黑影兒一晃從他眼前溜了過去,他就這麼彎著腰,伸著脖子,目光搜尋著那個小小的黑影兒。
哈哈,我可逮住你了。
他躡手躡腳地終於追了上去。來到一處堰邊的背風處,在一小堆新土旁的亂糟糟的雜草中,他用手劃拉出了個小洞。小崽子,你倒挺會挑地方,也蠻會偽裝,不過,今天該你倒黴。他拿來了放在路上的鐵钁,往手心裡吐了口唾沫掄了起來。刨了兩步多遠,輕輕地用钁往洞裡一勾,就試著裡面鬆軟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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