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第3/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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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說皇后視她如親女,把她養得很好。
回首向來,是啊,皇后將她規訓得太好了。
“好”到前世她燒傷之後,明知她已咽不下任何大補之物,流水一樣的人參燕窩還是日日不絕地送到蘿芷殿;
“好”到彌留之際,簪纓僅剩的心願便是離開皇宮,不願到死都被困在這個囚籠,皇后卻藉著心疼她身體之名,不肯鬆口。
噁心事,盡被她做了,好賢名,盡被她得了。
就是這樣一張畫皮。
簪纓曾真心實意,尊她敬她,視為母親。
一點冷寂的火光曳過簪纓眼底,瞳中只剩餘燼的黑。
她慢吞吞道:“天確實有些暑熱。方才並非出神,是瞧著那床鑲翠圍屏的邊角鎏金,彷彿有些脫色了。”
皇后向來以節儉示人,顯陽宮裡的好東西,大半都是簪纓孝敬來的。
庾氏聞言微微一頓,小庾氏的目光果然被吸引去,不走心的誇讚再次溜出嘴邊:“到底纓兒心細,這般細務都體貼得到,怨不得娘娘疼你。”
而後她話風一轉,“既然屏風已舊,娘娘,不妨賞予妾身吧……下個月劉家便要上京來,兩家會親,總是體面些方好看相。”
庾皇后聞言,不由蹙起兩道精心描畫的長眉。她心中雖厭煩庶妹的市儈小器,但念在她已是庾氏在京的唯一一門親眷,還是道:
“你看得上眼,本宮遣人給你送去就是了,什麼好物,也值當巴巴地開口討。”
這些話,她們都不避著簪纓,只因知道這床屏風
() 前腳送出,簪纓隨後又會獻上更好的來。一貫都是如此。
簪纓垂低曲翹的長睫,看似乖順,實則為了掩住眸底波瀾。
她半點不奇怪小庾氏的眼皮子為何這麼淺,這件秘辛,還是前世她遷入蘿芷苑後,聽底下的小黃門閒來無事嚼閒話才得知的。
原來衛皇后在世時,庾氏在江東不過是二等士族,後來衛皇后病逝,庾淑妃上位,潁川庾家才跟著水漲船高起來。
只是關於衛皇后的病因,宮裡一直諱莫如深。誰知就在眾人都漸漸淡忘之時,衛皇后的胞弟突然向庾氏發難,揭發庾皇后的大兄庾安侯和二兄庾刺史封山佔澤、草菅人命之罪。
聽說那衛郎君戾氣潑天,庾氏本支四個兄弟,個個咬出事來,甚還提槍夜闖顯陽宮,槍刃直逼庾皇后,鬧得晉廷險些翻天。
皇帝許是壓不住,許是不想壓,最終庾氏本支的近百男丁,到底收押的收押,流放的流放,死在徒往嶺南途中者不計其數。
之後衛郎君事了拂衣去,出京從軍,追隨大將軍祖松之北討匈奴,短短几年時間,統領八萬北府軍,坐鎮京口,得封三公之一的大司馬。
反觀庾氏家族,在建康日漸寥落,空為外戚,到如今已經沒什麼人丁了。
這些令人震驚的舊年掌故、門閥恩怨,簪纓過去在宮裡生活這麼久,從上到下沒有一人與她說起過。
與阿母義結金蘭的,是衛皇后。
與阿母定下幼童親的也是衛皇后。
衛娘娘膝下無子,歿後,簪纓方被轉到繼後庾氏膝下撫養。
可惜五歲之前的事簪纓通通都記不起來,她人生最初的記憶,像一根鐵籤深深楔進腦子裡的,便是她將來要做李景煥的太子妃。
可她與庾氏的兒子有半文錢的關係嗎?
唐家的財富,又與庾氏、與整個李氏皇朝有何關係?
——這樣一個淺顯的道理,簪纓被愚弄了一世方懂。
漆案上的博山香爐吞雲吐霧,嫋嫋升騰的霧縷,雪白清幽,卻壓不下心頭火氣。簪纓不想再看庾氏姐妹二人的嘴臉,坐了不一時,推託身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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