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鵲橋仙(六)(第1/5 頁)
積雪覆蓋簷上鴟吻,日光在寒霧裡尤為淡薄。
孟雲獻站在政事堂後頭的廊廡裡,以拳抵唇,不住地咳嗽,裴知遠在屋裡聽到了,便親自倒了一碗熱茶出來遞給他,“孟公,自從上回淋了雨,您這風寒怎麼一直不見好?要不要換個醫正再瞧瞧?”
“還能換誰?”
孟雲獻接來茶碗抿了一口,喉嚨好受了些。
“張簡啊,他不是名醫聖手麼?您不如請旨,讓這位聖手給您瞧病。”裴知遠沒說兩句又說起俏皮話。
孟雲獻笑了一聲,“內侍省那邊,有訊息了?”
“韓大人留的人還是得用,”裴知遠點了點頭,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官家的確是用了張簡的藥才有的這個子嗣……”
“不過,此藥好像是一味猛藥,雖有奇效,卻難免傷及根本。”
官家的身子到底如何,沒有人比近前服侍官家的宦官更清楚,韓清在任夤夜司使之前,在內侍省便已有根基,這些辛秘,都是韓清在內侍省的人透露出來的。
“孟公,張簡不可能不與官家事先說好其中的利弊,也就是說,”裴知遠徐徐一嘆,“在官家心裡,他還是想要一個自己的親生骨血。”
此前太醫局的醫正聶襄被杖殺才換來嘉王回京,可不能再有子嗣這樣的話,太醫局的人雖心中有數卻一直不敢妄下斷言,而名醫張簡以非常之法,用非常之藥,與太醫局小心翼翼的溫補之道相悖,卻令官家有了子嗣。
“嘉王妃昨日在朝雲殿觸怒貴妃,太醫局又慌里慌張地去給貴妃問脈,嘉王妃因此被幽禁,而嘉王為愛妻求情,反被官家遷怒,夫妻兩個雙雙幽禁重明殿,”裴知遠搓了搓有些凍僵的手,說話間撥出白氣,“官家有了子嗣,便對嘉王更為厭惡,他是朝臣們硬塞給官家的養子,而不是官家自己情願的,如今擺在咱們眼前的路,不好走啊。”
貴妃腹中的孩兒尚不知是皇子還是公主,但立儲之爭卻已經開始,貴妃風頭之盛,且不知暫避鋒芒,無論是裴知遠還是孟雲獻,他們都清楚,貴妃和她腹中的孩兒,只是潘有芳與魯國公等人用來摧毀嘉王的第一步。
“官家不也沒讓嘉王回彤州麼?”孟雲獻吹了吹茶沫子,“眼下,曹棟這個人你要護好,別出了岔子。”
曹棟的賬本清楚,其父曹善禮經營私交子之初便與吳岱官商勾結,曹善禮買代州官糧也不過是為了方便吳岱控制代州那幫官員,曹善禮死後,他的長子曹棟繼承家業,其時南康王去世,潘有芳逐漸得勢,在朝中幾番打壓吳岱,亦用足手段使得曹家的滿裕錢莊,暗地裡變成了他所有。
吳岱的心血,因他而毀於一旦。
但他們到底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吳岱知道他在因當年之事而報復,便也暗自嚥下了這口氣。
在曹棟的暗賬上,不但有吳岱,還有潘有芳,甚至是南康王之子魯國公等一干宗室中人。
涉代州糧草案的犯官十五年如一日給吳岱,潘有芳,魯國公送錢
,而曹家的滿裕錢莊這些年來依靠他們三位,乃至其他宗室中人撐腰,在多地行壟斷之實,以私交子牟取暴利。
魯國公是南康王的長子,從前是南康王與吳岱暗中有私交,如今則是魯國公與潘有芳之間利益勾連。
“這是自然。”
裴知遠頷首,神情卻並不輕鬆,“譚廣聞死了,咱們就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將曹棟交出去,不然,十六年前的事說不出來,還要搭上曹棟一條命。”
官家請孟雲獻回京再推新政,無非還是想借他來彈壓宗室,可彈壓卻並非清理,天下是趙家的天下,若他們此時將曹棟交出去,那便是給了官家極好的機會,到時官家借曹棟的暗賬來威懾宗室,宗室為了自保,便會將自己吃進去的錢財吐出大半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