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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一眾中,最為膽小的烏靈君輕輕嘶一口氣,呼吸便重了。生死不由他這樣的小修士控制,但愛恨情仇卻是他這樣小人物關心的。若不是懼怕永秋君,他當場就要掏出紙筆來大書特書了。
陣法中,玉無涯袍袖中的小龜掙扎著想爬出來,玉無涯牢牢地按住他,眸子一頓。
她清晰地想到很久以前,自己在空無他人的客棧中,評價過永秋君的愛恨。愛如草芥,過後即焚。深情如同演戲,遲到或早到,好像都沒什麼區別。
但是永秋君怎麼知道她說的話?
她說:「原來你一直記恨著我。」
——原來從很久以前,她和永秋君的關係,就走到了這一步。
在千萬年的時光中,在她試圖抱有期待的那些年,在她一次次去往長陽觀與他商量修真界大事的那些年,永秋君不冷不熱……原來如此!
這真是荒唐可笑。
玉無涯閉上眼。
問心陣發作,道心質問之下,她被心中酸澀又不平的情緒牽引。問心陣放大人道心上的瑕疵,稍有不慎便道心不穩。正是這種手段,才有可能催人墮魔。
而針對玉無涯的這個問心陣,毫無疑問,是永秋君親手佈置的。
她心想,為了殺掉對手,永秋君已經徹底瘋了。
她努力抵抗著問心陣的作用,努力秉持道心,但她修為早已有了頹勢,陣法磋磨下,她面容更加慘白,唇下也一點點滲出血來。
周遭修士露出些許惶惑的神色。
永秋君見玉無涯面上浮起一層灰敗色,自然知道她的狀態如何。他靜靜看著她,目中的短暫死寂,並無人察覺。他的情感與理智徹底割裂,他厲聲:「玉無涯,你且看你兄長是因何而死的——」
他袍袖一揮,一重道法打向問心陣。
即使知道除了巫家人,沒有人有能力將過去情景重現世人面前,玉無涯也忍不住抬了頭,向煙藍色道光撲來的虛空方向看去。
她心裡明知道永秋君沒有巫家人的能力,但永秋君畢竟是仙人,而她又太想知道哥哥的死因,金鼎龜一族的死因,鮫人族滅亡的原因。她抬頭看去時,她袖中藏著的金鼎龜賀蘭圖,作為旁觀者,惶然驚怒。
誰也不敢說自己清楚仙人的真正能力。
賀蘭圖和玉無涯一樣。
所以賀蘭圖害怕永秋君真的讓玉無涯看到玉將軍一眾人的死因。這在平時無妨,玉無涯應當知道真相。但是在問心陣下,天龍長老若此時心境受損,豈不直接墮魔?
早已知道一切真相的他,怎能讓天龍長老受傷!
於是,在那重煙藍色道法打向問心陣的時候,在玉無涯仰起臉勉強看去的時候,賀蘭圖衝破了她對他設下的禁制,從她袖中飛出。眾人只見到一黃色光飛出,在半空中化作一少年人。
永秋君的道光,穩穩地打在了賀蘭圖身上,直入他的眉心。
玉無涯身子一顫,一口血再吐出。
眾人迷茫看著這重變化。
永秋君冷眼看著現身的賀蘭圖,少年眼角的妖紋,稚氣的面孔,忍怒的神色,都讓他想到當年。
賀蘭圖厲聲:「你莫要傷害天龍長老,有什麼事,你衝著我來。」
永秋君淡漠:「你以為我是衝著誰?」
賀蘭圖身子一顫,永秋君另一重術法已向他擊來,入侵他的神識。他在賀蘭圖體內曾經動過的手腳,全在這時被他引動。少年模糊的記憶,曾經面對的蒲淶海上血跡滔滔的同族人的屍身,全都如舊日重現般,在賀蘭圖腦海中爆開。
賀蘭圖看著虛空,眼神一點點生起陰鷙戾氣。
那麼多的死人,那麼殘忍的永秋君。若說鮫人族是夾入人族和魔族之間的戰爭,金鼎龜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