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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人噓著茶葉,忽而抬眸,「無奈該擔責的人不在,只好我來頂了。」
溫也端起茶杯,譏誚道:「他以為他能威脅得了我。」
「或許不是威脅。單純置氣罷了。」
「一樣的性質。這人吶,也逞著驕傲脾氣不低頭,以後有的苦果吃。」
「不說不快的事了。今朝聽戲大夥都高興,您別為著個不上道的人氣壞身子。」
「還是你體己。」
「準丈婿」在那裡一唱一和。溫童這廂聽得清清楚楚,八仙桌上,手託著腮,心裡不禁暗誹起某人:看吧,不上道的帽子都給你扣上了。你再拿喬就真沒轉圜餘地了。
在她看來,趙聿生和溫滬遠就是悟空與唐長老的關係呀。而梁先洲是披畫皮的妖怪。任憑悟空怎麼苦口婆心地畫下安身圈、棒打魑魅魍魎,
長老都是一句:
你怎麼步步老兇?打死這個無故平人,取將經來何用?你回去罷!
聯想到此,溫童失笑出聲。溫肇豐側目問她,笑什麼?
「沒什麼,笑《聖僧恨逐美猴王》。」
爺爺不解,「臺上唱的明明《鎖麟囊》呀!」他跟不上年輕人的腦迴路了,但也跟著笑。因為打心底高興和囡囡相處,她身上有種煙霞清潤的氣質,這是溫家從上到下、由內而外都不曾有的。
「見面這麼久了,爺爺還沒正經問過你。你阿公的事……」
「已經轉院了。在瑞金醫院。隔得近點也方便我照顧,順便還請了個護工。」不日前剛遷過來的。為此,溫童還斥了存款的大頭。她覺得自己緊縮些不要緊,只要給阿公最上等的醫療條件。
溫肇豐捻捻佛珠,「需要錢的話就儘管開口。」
「不用。爺爺,我起碼也有25了,早過了事事都要尋求長輩庇佑的年紀了。」
「好孩子。」
傳統底子的人對於「好孩子」的評斷標準到底是省心二字,不求功名發跡,但求安康順遂,不招禍、不走歪,在此基礎上錢財不短就阿彌陀佛了。溫肇豐是這麼寄望子孫的,只是果種下去,枝葉怎麼生長也由不得他。
比如由不得一雙兒郎同根相煎,
更由不得溫乾離他期許的列松如翠越來越遠。
也爺子瞰回臺上,慼慼嗟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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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本上,薛湘靈過門當日,送親途中遭遇暴雨。花轎至春秋亭暫避,不成想,迎面遇上另一臺花轎,坐轎子的新娘趙守貞家境貧寒,終身大事前感慨萬千、哭世態炎涼。
湘靈知曉緣由後,出於仗義就解囊相贈。
一極富女,一極貧女,萍水相逢而惺惺相惜。
六年後,家道中落的湘靈再遇守貞。後者已隨夫家致富,但舊恩不忘,二人因信物鎖麟囊久違廝認,永結金蘭之好。
演出時間有限,催戲人就略掉了不少轉場劇情。好在大多戲迷都知道個中的起承轉合,看得是津津有味、頻頻叫好。
趙聿生隨堂倌一路進來的時候,沓沓掌聲裡,臺上正巧唱到薛湘靈給守貞的夫家盧府作保姆,誤把盧家公子當成自己離散的骨肉:
我只道鐵富貴一生註定,
又誰知人生數頃刻分明。
臺上旦角悲愴而泣。一透袖,一拂面,挪步間好巧不巧地,和趙聿生對上目光。於是,下一段倒像警醒給他聽的:
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
他教我,
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
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堂下某人背手駐足,恍神在戲文中;
看樓上,聽到名場面折子戲的溫童一股腦地趴到闌幹邊,向下瞰。瞰到某人的瞬間,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