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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測她掏出的那一疊子錢,得有個小一萬。
季棠棠說:“這裡是一萬塊錢,你教我半年,我只學真功夫,不學那些糊弄人的花花架子,半年之後,我要是能撂倒兩三個壯實的男人,我再給你加一萬。”
那個教練沉默了一下,擱下筷子朝後倚坐在靠背椅裡,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問了句:“你是做什麼的?”
問話的時候,嘴唇抿起來,眼睛裡精光四射,與剛剛看到的發福男人鬆垮的形象不可同日而語。
季棠棠覺得自己是找對人了:“我只交錢學東西,你只收錢教東西,都不給對方惹麻煩,多教少問,錢我可以再加點。”
那個教練把那沓子錢拿過來,翻牌一樣嘩啦啦翻了遍,又看她:“你站起來讓我看看。”
季棠棠站起來,那個教練示意她轉身,又側面,像是在挑模特,末了說:“你這種身板,硬氣功肯定不行,武術半年的話連基本功都扎不下,想撂倒兩三個男的……你學軍警格鬥吧。”
就這麼實打實的開始了,先練基本功,壓韌帶、松骨頭、繞圈跑,仰臥起坐和俯臥撐每天都是幾百幾百的練,碰上來月事,做的眼前發昏,跟教練說月事期間仰臥起坐對女的身體不好,能不能停兩天,教練眼睛一瞪:“人家要打你殺你的時候就因為你來大姨媽就緩兩天了?”
只好咬牙繼續,柴火棒樣的細胳膊撐個俯臥撐都發抖,每次下去都肚子先著地,教練只要發現了就對著肚子踢,好不容易能撐幾個了,起身的時候教練拿腳踩她背上往下壓,等同於讓她再背個麻袋俯臥撐。
有一次實在逼急了,對著教練歇斯底里的大喊:“我是女的!你怎麼能這樣?”
教練一句話就把她嗆回來了:“我不是你爸不是你媽不是你男人,你是女的關我什麼事?”
終於開學格鬥招式,更坑,給她比劃了兩下就朝她勾手:“來。”
傻不啦嘰上前,要麼臉上挨一巴掌,要麼腿上被踹一腳,要麼被紮紮實實摔地上去。
教練說:“你豬啊,不是教你怎麼打了嗎?”
她眼淚都快下來了:“你就比劃那麼一下我記得住啊,總得給我時間消化啊。”
“你就半年,要撂倒兩三個男人,不是兩三隻公雞!哪有那個時間讓你消化。”
就這麼打了她一個月,有一天終於受不了了,一指頭伸出去幾乎要戳到教練的眼:“我不學了,你聽到沒有,我不學了!”
教練不讓:“你說不學就不學,兩萬塊我還沒掙滿呢。”
說完了又是一腳踹過來,季棠棠徹底瘋了,她第一次爆粗口:“他媽的你還打,打上癮了還!”
不管不顧,衝上去一個正踹,那一架打的天昏地暗的,感覺沒撐多久就被一胳膊肘撞到牆角里了,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罵“死變態”、“神經病”、“挫人”,罵到中途教練在對面蹲下來,左手礦泉水右手脈動,問:“要哪個?”
“脈動!”
擰開了咕嚕咕嚕喝,喝完了抹眼淚,教練在對面坐下來:“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我一伸手就能把你擰死。現在不錯啊,跟我過了有十多招啊。”
有十多招那麼多嗎?季棠棠慢慢不哭了。
“格鬥沒別的,就一個字,狠,不管打不打得過,一上來氣勢就要把敵人壓下去,要讓他慫讓他怕,還不錯,兩個月把你的狠勁給打出來了,現在至少能撂倒一個男人了。”
又問她:“還學不學?不學的話明天不用來了。”
季棠棠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晚上回去,她仔細地照鏡子,鏡子裡的人確實跟以前不一樣了,神采、目光,還有周身沉下來的那股氣,那個纖弱的總在深夜痛哭的盛夏,忽然間顯得有點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