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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來的巧,倒是應該早打發人過來說一聲,也好早備了飯。”賈珍便道:“原本要人過來的,來升找我說了一席話,就混忘了。”說完,盯著尤瀟瀟看。
尤瀟瀟早有耳報神,知道來升聽了老婆教唆專門去打小報告,截了大爺說半日話,當下心裡冷笑,面上卻是淡定:“大爺,先隨便吃些,銀蝶,快拿注子燙惠泉酒來。”賈珍見她不提這話,吃了兩口菜,自己倒壓不住,索性問道:“我聽著文花幾個被你攆出去了?”尤瀟瀟早知道他要問,只輕描淡寫道:“這樣不守規矩的姨娘,沒大沒小,留著也是禍害,攆出去倒乾淨。”說完,又向賈珍笑道:“大爺可是心疼了?罷了罷了,橫豎府裡還有其他妹妹,即便家裡的厭煩了,出去再尋就是了,哪裡找不出好人來?”賈珍聽她這樣說,便笑道:“果真你是個賢惠的。”說著,又談起昨夜賈蓉說進學的事,商議著去打聽請一位好先生來家。
論起先生,尤瀟瀟一個內宅婦人,什麼都不知道,兩眼一抹黑,但一想賈珍平素交遊的狐朋狗友為多,抽冷子找好先生也沒頭緒,心裡不免也發愁,想若是林如海身體若痊癒了,他在京城人脈多,倒可以討教一二。這事專交給賈珍辦,尤瀟瀟是不放心的,況且世間專有一種欺世盜名的偽學究,雖自己沒讀過幾本書,學問不足,卻是好在高門大戶遊竄,跟賈政手底下那些個清客一樣的,什麼單聘仁(善騙人)、詹光(沾光)之流,都是靠著阿諛奉承,討了達官貴人喜歡,做幾首濃詞豔句,贏得些虛名,更有一些中等人家不知內情,跟著起鬨,高價請回去,反誤了自己子弟。
尤瀟瀟想了想便道:“這事且急不得,反正四書五經盡有,蓉兒可以先讀……”這邊兒賈珍猶豫了一下,道:“說起來西府裡王舅老爺也是個能耐的,只是一向跟咱們不走動,若是託了二太太……”尤瀟瀟未聽完,就打斷道:“西府裡寶玉也只是在家塾裡混呢,當時珠大爺在,也沒聽著王家做了什麼啊,大爺你想想,王子騰那還是他親舅舅,也不管不問的,還能給我們伸手?依我的話,別去碰這個釘子,況且二太太也沒空搭理我們呢。”賈珍卻道:“二太太待咱們也不薄了,前陣子你病了,蓉哥兒媳婦的事還不是二太太發了話讓鳳妹妹幫忙張羅的麼,都是一家子親戚,這等事求上門,都是一個族裡頭的……”
尤瀟瀟聽他說話糊塗,便叫歡顏:“你去把蓉哥兒媳婦那幾日的賬本子拿來給你家大爺細看。”歡顏應了一聲,忙拿過來遞來。賈珍不解,放下筷子來,翻著本子,越瞧臉色就越難看,尤瀟瀟還在旁邊煽風點火:“俗話說了,沒家親引不出外賊,來升大管家跟著鳳二奶奶一手遮天,橫著把咱們當冤大頭宰了!”賈珍道:“這都是真的?”尤瀟瀟見他氣極反而不信,才冷冷笑道:“我是什麼人,鳳丫頭又是什麼人,大爺說的,都是一家子骨肉,我平白無故倒是愛冤枉她!你看仔細了這都是一筆一筆記得清楚,真以為咱們沒個在外頭的人了,我派了小廝去外頭一樣一樣核了,連套帳帷子還要扣一錢銀子,這都是想錢想瘋了!還有蓉哥兒媳婦那棺材,你聽著薛大傻子說的話,幾千兩都沒處買去,棺材鋪裡誰不知道那訣竅,拿著楊樹板子浸幾日桐花水,再曬乾了,可不就是那麼香噴噴的,你再拿杉木板子敲一敲,準保比這個響兒還好聽呢!你還給他一千兩銀子,薛大傻子家的當鋪子半年不用開張了!”
賈珍氣得手發抖,尤瀟瀟又道:“你還特意拿了金葫蘆給她,指不定在家裡如何笑你呢,告訴你,我去西府早瞅見了,那葫蘆已經擺在二太太屋裡了,她們姑侄兩個才是至親骨肉,把持著西府啃乾淨了肉,連帶咱們東府也要嗦嗦骨頭!”賈珍放了賬本子,咬牙不語,隔了半日,才說道:“你說的是,西府裡的人咱們插手不著,處置幾個不忠的奴才誰也管不了!既然幾輩子的老臉都不要,我便成全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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