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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決定了。我也遊蕩得夠了,明日就開始找地方安頓。而且如若再不划算著掙點錢,日後咱們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你果然計較得長久!”
“那是自然!”
“需要句忠告麼?”
“什麼?”
葉橪停了一停,不溫不火遞過一句話,漸涼的夜氣裡偏偏就激得人冒火:“洛洛,你若想要日子太太平平的,就莫打這鐘隱的主意!”推了碗筷,疲沓沓的往樓上去,聽到煙洛在後面將竹筷甩了過來,氣急敗壞:“瘋子!”
竹筷倒未曾砸到人,葉橪的唇角卻扯了個諷刺的弧度:“天意……哈!”前面兩字講得含糊,唯有那笑聲冷冽而短暫,無端端的似一絲悲哀……
煙洛他們果真在金陵安頓了下來。尋了沒幾日,便在城北覓到一間房產。聽說原主人也是不小的官,因為外放出去所以才降價賣了這宅子。宅子佔地不小,價錢也是不菲,煙洛考慮了片刻仍舊接了下來——雖然他們三人實在不需這麼大的住處,可為著日後安身立命,總還得做些什麼,事先預備一點總是妥當些。
煙洛也真成了昝方之的徒弟。老老實實的每日到那小院報到;讀那些個草藥藥理,又被迫著死記無數個人體穴位,外加被使喚打雜,才幾日,煙洛便叫苦不迭了。難怪聽聞中醫必須學上個三四十年,實在是因為中醫太過博大精深。透過望、聞、問、切,確定相應的治療方法。應用五行說,陰陽學,講究經絡通暢,天人相應。煙洛原本聰慧,然而耐心最差。想起自己當年被姐夫罰在御書房站崗的一段,似乎也試著唸了兩三日的藥理,受不了繁雜就丟了手。這幾日的實踐再次證明,她的確不是塊學醫的料子。
昝方之先時臭著臉丟給她一堆醫書,一丟就是一個禮拜。煙洛氣的無力,來來回回的翻那堆書,只翻得心火上揚,卻是不得要領。葉橪倒不慌不忙,每日只來晃悠一個時辰,饒有興致的瞟著煙洛沒頭蒼蠅一般,念念叨叨只顧著找治內傷的精要。不知不覺,唇邊的笑意倒一直未歇,沒事還要損上她一句半句的。
昝方之也不搭理,在旁邊哼哼冷笑著看好戲,把煙洛又嘔得氣死八活的——幸而有鍾隱。鍾隱是個很特別的人,他日日都來拜訪,無論幹些什麼,始終和顏悅色,一塵不染的優雅漂亮。見煙洛這醫書念得一臉苦相,鍾隱就有些憐憫,閒時也端了一本《神農本草經》或是《千金要方》,徐徐翻個幾頁。他自小便過目成誦,這一點藥理自然不在話下。偶爾與煙洛一同喝茶用餐,便如敘述故事一般,將許多的藥名藥理徐徐善誘的講了出來。比昝方之的填鴨式教育,不知強了幾何。煙洛蒙帥哥親自教學,心領神會,也慢慢長進了些,自然而然對鍾隱大為感激。
然而鍾隱似乎病得亦是不輕,漸深的冬日裡,昝方之熬了大罐小罐的藥,幾乎全是給他的,弄得那小院裡每日都是嫋嫋的藥煙。鍾隱看似文文弱弱,卻連眉頭也不皺,將那些個苦到舌根心底的藥汁子一一喝了下去,其氣概令煙洛大為歎服。
原本來而不往非禮也,煙洛研究醫書,正巧發現許多花兒亦能入藥。靈機一動記起自己這一路上還收集了不少花,統統曬好了預備冬日喝花茶用的,進了金陵卻給忙忘了。第二日便興沖沖的帶來了一些當年的野玫瑰,和了冰糖,用玉白瓷壺盛了滾燙的水,獻寶似的端去給鍾隱。
子槐才剛默默燃了一爐冰片,退到一邊守著。屋內一股香菸嫋然,肆意流瀉,兜繞著鍾隱腰間的一穗陽脂祥龍玉佩環環盤上,人面便飄渺了些,愈顯得儒雅異常。鍾隱正閒散著,舉了本《傷寒雜病論》,一目十行。棉簾一陣響動,面前的几子上就多了三個精巧的白瓷薄杯,一忽兒被注進了一種液體,透亮的水紅,柔柔的在杯中層層漣漪。
“鍾隱,你試試,這種茶你可嘗過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