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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過神來,忿忿道:「和尚好大的佈施,好大的口氣。」
宗師毫不覺羞愧,道:「天下門門主,既還有五百隻羊的壽數,檀越又何必強求?反倒是黃河沿岸百姓的性命,都在公子一念之間,望公子三思……」
趙洵神色如常,態度已憑空冷淡幾分。
阿沅聽到此處,怕和尚的性命葬送,道:「飄瓦,你回去罷。」
宗師看看阿沅,不再多言,起身告辭。
將出門時,小乙將兩壇酒塞回和尚懷中,道:「我可不敢再放和尚進來了,只怕連累我呢。」
飄瓦自言自語道:「此案玄之又玄,凡人如何參破天機呢?」
小乙可不管天機不天機,連忙趕走和尚,闔上大門。
飄瓦一笑,灑然邁步,大袖飄飄,沿街自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春雨煙柳
沉香作庭燎,奈此今年何。
趙洵應梅如故之請,往社稷壇看星。
梅如故講論星宿,愛吟尚書,趙洵聽聽罷了。
老先生仰首,指著北方兇星,道:「今年大不好,無數蒼生將要流離失所。老道想起往年洪災,災民行乞,湧在城外,個個衣不蔽體,面黃肌瘦,十分可憐。」
趙洵置身事外,道:「此乃朝廷事。」
梅如故道:「朝廷大不濟。」
趙洵不再言語。
是夜,不歡而散。
又一日,春雨紛紛。
趙洵說要到園子散散,阿沅起身做伴。
兩人逛園子,一前一後,緩緩踏過湖石,時而停駐,時而低語,拋卻俗事。
片刻歇息,趙洵坐在敞軒說話,阿沅細細聽著,看嫩柳、海棠、亭臺、小樓,細細拂過春雨,落在湖面,他像坐在一幅畫裡,而他說話的樣子,永恆記在她心裡。
「阿沅不曾聽我說話?」趙洵笑道。
「我聽見了,你在說孟子。」阿沅道。
「我說到哪一段了?」
「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飢色,野有餓莩;是率獸而食人也。」
阿沅信口而出,回過神,自覺有些失言。
趙洵略一頓,道:「若我不願佈施災民,算不算率獸食人?」
他錦衣玉食,糧草供養駿馬,旁人卻要三餐不濟,性命不保。依孟子之言,是率獸食人。
阿沅默然無聲,他太過仁柔,不然,不會問她的意思。
趙洵道:「看來,世上沒有雙全的法子。」
阿沅平淡道:「我有一柄古定劍,段梟壽宴在即,我有意前往洛陽賀……」
趙洵忽然傾過身,堵住阿沅的嘴,親熱無比,令阿沅滿臉通紅。
他稍一退,笑道:
「三元不會算帳,怎麼當家呢?」
「我算帳尚可。」阿沅定神道。
「那怎麼算差了呢?饒是我送出懸賞銀子,賑濟災民,三元也不必親自去洛陽。十萬兩銀子雖多,三年五年,筱園還賺得。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向誰買你回來?」
他說著說著,又道:「難道哪裡有販人的?我不貪多,只要兩個阿沅,一個捶肩,一個捶腿,閒來談天,倦時說笑,豈非清福無邊?」
阿沅聽了想笑,又輕嘆道:
「你心裡已有了打算。」
此刻春雨溶溶,隨風斜斜,趙洵一片澄靜道:「人命倏忽即散,我又怎能坐視不理呢?」
阿沅聽了,默然點頭。
當夜,議事廳。
趙洵為平眾議,出逍遙令,撤花紅,將十萬銀子一半送河道築堤,一半往各府縣買糧,以克今夏洪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