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第1/3 頁)
初夏的時節, 晚風也溫柔,皎潔的月色溪水般透過微開的窗,無聲地潛進內室。似漫無目的, 又似受了月宮仙娥的指使, 做她的眼睛, 要窺視人間的一切。而凡人一無所覺。陳敬宗將華陽帶到了她那面半人多高的西洋鏡前。他就是欺負她醉酒,就是想要她服軟,想她羞惱之下不得不說幾句他想聽的話。可他終究是低估了華陽。華陽是誰?她是本朝九五之尊景順帝最寵愛的公主, 從她記事起,身邊所有的人都會誇她貌美,而且不是違心的口頭奉承,他們看華陽的眼神,真如看待一個出生在宮裡的小小牡丹仙子, 看著她一日日褪去幼時的稚氣, 看著她出落得國色無雙、風華絕代。即便是個尋常公主, 被人如此盛讚也要為自己的美貌沾沾自得, 更何況華陽之美,名不虛傳。她美而自知, 美而自賞。若是清醒的時候, 她還會罵陳敬宗兩句, 現在她醉了,醉得無意與他計較,只是痴痴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的烏髮飛瀑般傾瀉下來, 幾縷髮絲在怡人的晚風中輕輕搖曳。她的臉頰被燈光映得如同一塊兒緋玉, 瑩潤光潔沒有任何瑕疵。她肩頸的肌膚雪一樣的白……忽然, 一隻曬成淺麥色的大手扣了上來, 成了這美中的唯一不足。華陽微微蹙眉, 這才記起她身邊還有一位駙馬,他長得很高,明明站在後面,英俊的臉卻也完全出現在了鏡子中,正在看她。醉醺醺的公主依然驕傲,她回視駙馬的眼神,沒有一絲羞惱,只有仙子對凡夫俗子的恩賜。她不必有任何情緒,而是他該珍惜這樣的機會,該竭盡所能地侍奉於她。陳敬宗與她對視片刻,低頭在她耳畔道:“你可真是我祖宗。”華陽笑了。第二天,她讓陳敬宗連著在前院歇三晚,作為他膽大妄為的懲罰。公主甚至都沒有生氣,只是淡淡地吩咐下來,駙馬便老老實實地領了罰,一句狡辯都沒有。有些事,知錯就改,下次再犯。到了四月底,華陽的身體已經徹底恢復了之前的珠圓玉潤。可端午過後,她卻真的開始出現夢魘之症。“最近怎麼總是做噩夢?”五月中旬,當她又一次在夢中低低地啜泣,又一次哭著醒來,陳敬宗不敢再輕視,點了燈,一邊拿溫水打溼的巾子幫她擦汗,一邊皺著眉問,“是不是那次落水還是嚇到你了,拖到現在才發作?”華陽垂著溼漉漉的睫毛,點點頭。其實她夢到的是父皇駕崩,夢到自己先前做了那麼多都是徒勞,父皇還是像上輩子那樣突然暴斃了。還夢見她與陳敬宗才睡下不久,宮裡突然傳來喪鐘,她驚恐地坐起來,陳敬宗卻背對著她依然好眠,她著急地轉過他的肩膀,卻猛地看見他身上全是血。陳敬宗看著她蒼白的臉,道:“明早給宮裡遞摺子,請皇上撥兩位太醫來給你看看。”華陽想了想,道:“我還是找個藉口進宮吧,順便在宮裡多住幾晚,如果還是做噩夢,讓太醫診治也方便。”陳敬宗抿唇。華陽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笑道:“放心,這次最多住五六晚,我畢竟是出嫁的公主,總賴在宮裡,大臣們也要議論的。”今天已經是五月十七了,而上輩子父皇是五月二十二的夜裡駕崩的。只要父皇能活過二十二,真正避開那個死劫,華陽大概也可以真正地放心了。陳敬宗還能攔著她不成?與他商量過了,華陽再與婆母打聲招呼,這就帶著朝雲、朝月進宮去了。天氣一日比一日熱,宮裡殿宇密集,層層疊疊地擋住了風,其實還不如勳貴之家的宅子涼快。戚皇后就不太明白女兒為何要進宮住。華陽抱著母后的胳膊撒嬌:“女兒想您了,這難道不是理由?”戚皇后不信:“是不是你與駙馬鬧彆扭了?”華陽只好小小的坑了陳敬宗一筆,叫母后屏退宮人後,她紅著臉道:“以前駙馬很聽我的話,我要他何時侍寢他就何時侍寢,最近天熱,我穿得少,他那眼睛就不老實,我嫌他太過糾纏,就跑來宮裡了。”戚皇后很是意外,問:“你希望他隔多久侍次寢?”華陽當然也不能太坑陳敬宗,真讓母后把陳敬宗想得太貪,生了厭惡。換成她蠻橫一些,母后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