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1/4 頁)
都城長安東面三門中的一門,後來則作為京師的別號,因而《春明外史》就是20世紀20年代的北京故事。當時北京是北洋政府的首都,所謂“首善之區”,但在軍閥、官僚、豪紳相互勾結把持下,一片烏煙瘴氣,昏天黑地,官僚政客們聲色犬馬,酒肉徵食,政治上腐敗貪汙,賣官鬻爵。在畸形的“歌舞昇平”的另一面,則是窮苦百姓痛苦呻吟,衣不遮體,食不果腹,掙扎在死亡線上。作為新聞記者的父親,看到這一切,自然要筆之於書。但是北洋政府對新聞實行嚴格的管制,看到哪家報紙登載了揭露他們的訊息,就會下令封報,記者本人也會遭到殺身之禍。父親有感於此,骨鯁在喉,不吐不快,就用了小說的形式來揭露、控訴,大舉撻伐,這種新聞外的“新聞”,正是此中有人,呼之欲出,因為是讀者身邊的事,自然發出會心的微笑,官僚軍閥卻又奈何不得,這就是《春明外史》的由來。
《春明外史》由新聞記者楊杏園和梨雲、李冬青的戀愛故事為引線,引出當時官場上,社會上種種千奇百怪的新聞內幕,讓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父親自己是新聞記者,他了解這些內幕,所以就把主人公也作為記者,這樣,說些主角的故事,又由主角牽引到社會上,順理成章,毫不牽強。這種以“社會為經,言情為緯”的寫作方法,父親曾向讀者交過底:“把這法子說破,就是用作《紅樓夢》的辦法,來作《儒林外史》。”①這的確是匠心獨運的創作方法。《春明外史》百萬言,人物多至五百餘,它所涉及的社會面非常廣,可說是包羅永珍:議會、豪門、劇場、公園、廟宇、名勝、公寓、旅館、會館、妓院、學校、通衢、衚衕、大雜院、小住戶、貧民窟、俱樂部、遊藝場、高階飯店等等;人物更是三教九流無所不有,有總統、總理、總長、軍閥、政客、遺老、遺少、文人、記者、商賈、演員、學生、妓女、議員、丘八、僧侶、作家、詩人以及拉車的、要飯的、練武的、流氓、騙子……這些人物,各有各的面貌,各有各的口吻,惟妙惟肖,傳神阿堵。由於人物寫得栩栩如生,竟然出現了一批“索隱派”,好事者不惜費心費力地搞索隱,對號入座,說書中的某某人是影射生活中的某某人,比如:魏極峰(曹錕)、魯大昌(張宗昌)、秦彥禮(李彥青)、閔克玉(王克敏)、韓幼樓(張學良)、周西坡(樊樊山)、何達(胡適)、時文彥(徐志摩)、小翠芬(小翠花)、么鳳(小阿鳳)等,其實滿不是那麼回事,父親自己在《 寫作生涯回憶》說得清楚:
《春明外史》的“外史”(2)
其實小說這東西,究竟不是歷史,它不必以斧敲釘,以釘入木,那樣實實在在。《 春明外史》的人物,不可諱言,是當時社會上一群人影,但只是一群人影,絕不是原班人馬。
我想父親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索隱派諸公”終究是白費心力。說至此,還有一些讀者,硬說書中的主人公楊杏園是父親的夫子自道,而且言之鑿鑿,有鼻子有眼,這種猜測很快就在社會傳開。當然讀者這樣的猜測,也並非毫無根據,熟悉父親的人都知道,楊杏園的一些生活習性和他相同。比如父親喜歡喝濃茶、聽京戲,楊杏園也喜歡喝茶、聽京戲;父親愛花,喜歡寫詩填詞,楊杏園也愛花,喜歡寫詩填詞;父親不打牌,不喝酒,楊杏園也不打牌,不喝酒;父親是安徽潛山人,業新聞記者,楊杏園也是安徽潛山人,業新聞記者……總之相同之處甚多。其實這也不足為怪,一個作者,把自己喜愛的興趣和性格特點,安排到他喜歡的書中人物身上,不是很自然的事嗎?但絕不能把生活中的作者和書中的人物混為一談。有些讀者為了好奇,紛紛寫信到報社,詢問真假,父親迫不得已,遂於1925年12月3日在《世界晚報》發表《楊杏園無其人》,向讀者作了交待。儘管楊杏園並不是父親的自傳,但他十分喜歡這個自己嘔心瀝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