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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明珠道:「可問過你叔父?」
蕭淵輕聲一嘆,道:「怎麼沒有問過。叔父也可惜虞岱人才。只是……」他想到當日蕭負雪所言,黯然道:「陛下正要借世家之力,平息你二哥周瞻的變故,當下不是召回虞岱的好時機。雖然叔父如此說,我不信邪,想著時局能等,人命卻不能等,便自己求於陛下面前,果然捱了申飭。」
宋冰不安得動了一下。
蕭淵忙安慰道:「不過是叫我閉門讀書罷了。為了虞岱先生,挨這點罰值得。」便望著穆明珠道:「我想著從官面上救虞岱,已是難行,得另尋能叫陛下更改心意之人。你那三哥周眈是個樹葉落下來都怕砸著腦袋的,穆武則是陛下的一條狗更不會插手這事兒,想來想去,只有你最懂陛下心思,自幼最討陛下喜歡……若是這建康城中,果真還有能救虞岱之人,便只能是你了。」
「你倒是對本殿有信心。」穆明珠微微一笑,轉眸打量蕭淵身後的宋冰。
前世宋冰之死,與其說是殉於虞岱,不如說是殉道,不如說是死於一種理想。二十年前,當他跟隨虞岱,侍奉於故永和太子周睦身邊時,意氣風發、胸懷大志,要輔佐明君,擢寒門子弟,開一代盛世;二十年後,師友離散,見棄於朝廷,眼見世家翻雲覆雨,曾為之奮鬥的一切都已沉淪,如何還能苟且偷生、眼睜睜看理想消亡?
宋冰心知穆明珠是他最後的希望,自穆明珠踏入西苑時,便一直在暗暗觀察。只見這位大周最尊貴的公主殿下,著一身利落的金色騎射服,青春正好,步履輕盈,投壺能連中百發,射覆每猜必得,可謂智勇雙全。此時她隨意坐於假山亂石間,手握摺扇輕翹掌心,明眸忽而向他掃來,笑意中竟有幾分與年齡不符的威嚴之感,叫人想起她的故太子長兄周睦。
宋冰對上穆明珠的目光,心中一顫,深深俯首,哽咽道:「小人除此一身,別無長物,願來生銜環結草以報。」
「何至於說得這麼嚴重?」穆明珠緩緩起身,夜空飄起了雨絲,她向離去的長廊走去,口中淡淡道:「等著與虞岱先生相見吧。」便當先向外走去。
宋冰愣在當地,幾疑身在夢中。
蕭淵追上來,送穆明珠出府,至府門處,熟視穆明珠良久,有百般感慨,只是一說出口便都輕了。
他將拎著的半壺梨花白塞到穆明珠手中,笑道:「別府沒有這樣好的酒,送你了。」
穆明珠哭笑不得,接了酒,想了一想,道:「你若是誠心要謝我,就告訴你叔父,過兩日我府上置酒慶賀喬遷之喜,要他記得來。」
蕭淵笑道:「話一定帶到,至於叔父他去不去,我可做不了主。」便陪同出了府門,親手扶穆明珠上了馬車,立於深夜細語中,望著公主的車駕遙遙去了。
穆明珠也有幾分薄醉,頭抵在車壁上,隱約有幾分昏沉,行得片刻,忽然感到身下的馬車停下來。
「是黑刀衛齊郎君。」櫻紅在車窗外低聲匯報。
穆明珠只覺酒意上湧,撩開車窗透氣,被迎面的細雨一吹,略清醒了幾分,就見寂然長街的不遠處,齊雲正領兵騎馬而來,馬蹄聲踩在青石板上,發出整齊如鼓點般的響聲。
「這麼巧。」穆明珠趴在車窗上,望著停到她面前來的齊雲。
少年微微抬頭,自被雨打濕的帽簷下露出一雙陰鬱黑沉的眸子,聲音寒涼,「不巧。臣已久候殿下。」
穆明珠託著發燙的臉頰,已經猜到了幾分,仍是笑道:「等我做什麼?」
齊雲握著韁繩的手微微一緊,沉聲道:「若陛下知曉今夜之事,殿下怕是再不能撫琴作畫、安然度日了。」他的聲音太過森寒,面色又太過冷峻,叫人分不清這究竟是忠告還是威脅。
穆明珠清楚,黑刀衛就是母皇的眼睛與耳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