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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裡握一本學期論文用的參考資料,他躺在長椅上,頭枕著我的腿,看嚴歌苓的《 穗子物語》 。他不常看這些書,病房裡僅有的娛樂書刊是幾本體育雜誌、幾本電腦雜誌和兩本歷史類書籍。這唯一的一本小說還是我帶給他的。有微微的風,楓葉的陰影投在地上,隨風搖擺。
我想事情想得入神,沒有在秦漠出現時就感知到他,等到終於發現他時,他已經離我們很近。
他站在離我七八步遠的地方,手仁沒有大衣也沒有行李,英倫風格的格子毛衫外搭一件黑色的平長風衣,深色牛仔,高幫軍靴,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三十二歲的人,臉上沒有任何風塵僕僕的跡象,狀態好得可以換上禮服直接去拍結婚照。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躺在我腿上的林喬,林喬仍在看書,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
我重重嚥了口唾沫,想這是最好的時候,這是最壞的時候,只要他說出那句話,說顏宋,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我就可以告訴他:“秦漠,我們分手。”這演練了一晚上的臺詞,眼看就要脫口而出,只在等待一個合適的契機。
大約我的僵硬太過明顯.林喬將書放下來,抬頭想打探我的情況.這時我清楚地發現,他也僵了,下一秒,已從長椅上坐起來,書從他身上滑了下去。
秦漠並沒有問我那句話,他甚至什麼都沒有問。他就站在那裡,本就顧長挺拔的身材在搖曳的楓葉下更顯碩長挺拔。我想起我們分別時他發給我的簡訊,別讓我找不到你。真是一句讖語,彷彿那時他就感應到我們終會丟掉彼此。即使不丟掉也要錯過,就像這一刻,他找到我,但我的心情相較那時已大不相同。
我從椅子上站起來,方便能夠不用過於仰視的目光注視他。一支竹蜻蜓忽然飛到池腳邊,他彎腰檢起來,遞給從後面追過來穿病號服的小妹妹。低垂的髮絲擋住他的眼,我終於有勇氣說出話來,我說:“秦漠… … ”
只是喊完這個名字,就被他打斷,他幾步走過來,微笑著下上打量我一眼:“在準備學期論文?〃
我點頭。
他像往常一樣揉我的頭髮,用溫柔的口吻囑咐:“給你帶了東西回來,晚上準時回來拿,過期就拿不到了。”說完看了看手錶:“時間不一早了,我還有點事。你,”他眼神平靜地瞟了林喬一眼,再移開目光只看著我一個人,“事情辦完了就早點回家,朗朗想吃火鍋,我買了做火鍋的材料,還得你回來弄。”
秦漠離開時,我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說出話。
林喬將地上的書拾起來,低聲道:“我先上去了。”我說:“好。”但他並沒有邁步上樓,半晌,平靜道:“你只要偶爾來陪陪我我就很高興了。”我看著頭頂上的楓葉,就像一波黃色的海浪,我說:“今天晚上我會和他說清楚的。”他肩膀顫了顫,沒有說話.嘆了口氣。
從醫院出來已是晚上八點,期間林喬疼痛發作,我就在池身邊,親眼見他疼得咬緊牙關,額上身上全是冷汗。他讓我走,我沒有走,我一直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在我手腕上捏出青色的指痕,他疼得太厲害。我一點忙也幫不上,我幫他擦汗,他揮開我,他斷斷續續地說:“讓我一個人待著。”醫生給他注射了鎮痛劑,好一會兒,他慢慢睡著。我看著他消瘦蒼白的臉色,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陰影時時刻刻籠置在這間陽光充足的病房裡。他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流逝,能不能支撐到來年春天都很難說。死神隨時站在他的背後。
離開醫院,又去學校圖書館借了兩本病人心理護理方面的醫學書,我一路步行回家,邊走邊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我說,顏宋,你已經做好決定了,作了決定就不要後悔。你愛秦漠不深,及時了斷對兩個人都好。他會找到更好的姑娘,樣貌乖巧,家世單純,不會像你這樣十六歲就生了個兒子,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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