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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經城門入城,一路暢行無阻。
馥之慮及姚虔近來身體有所變差,又見他方才已疲色難掩,恐斷藥不利,在延壽宮用過晚膳後,即向太后陳情請辭。
太后知悉緣由,亦不挽留,寬慰幾句,讓內侍安排一應事務。
顧昀還須留在承光苑,卻遣了十數羽林衛護送馥之車駕。很快,一行人準備就緒,離開承光苑,浩浩蕩蕩地趕回城中。
西府的門前,燈籠光照明亮。家人見主公車駕歸來,不敢怠慢,忙自宅中迎出。
馥之從車裡出來,轉頭看向 姚虔的車,卻見他還未出來。
“叔父。”馥之上前去喚。
“嗯。”裡面傳來輕輕的聲音,待家人撩開簾子,只見姚虔正慢慢出來。
“叔父可先湯沐,湯藥稍後便好。”待姚虔出來,馥之扶著他,一邊說一邊向前走去。沒兩步,卻覺得姚虔步子發沉。
馥之訝然,正待抬頭看他,姚虔身體動了動,忽而往前倒去。
窺情
院裡的蟬拖長了聲音,一陣一陣,如同下晝的天氣一般沉悶。
堂下,馥之盯著爐中的火苗,好一會才站起身來,舒展發酸的腰背。外面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未幾,一名家人出現在堂外。
“女君,”他行禮道:“大司馬來訪。”
馥之一訝,忙上前問他:“現在何處?”
“正在府外。”家人答道。
馥之略一思索,交代侍婢看好火候,隨家人往堂下走去。
門外,兩輛馬車穩穩停著,大司馬顧銑正在車前,旁邊立著一人,卻是顧昀。
“大司馬親臨寒舍,馥之有失遠迎。”馥之上前,向顧銑深深一禮。
顧昀站在顧銑身旁,靜靜地看著馥之不語。
“女君。”顧銑還禮,目光掃過馥之的臉頰,只見雙眸下隱現著淡淡的烏青。心中不禁感嘆姚虔家中單薄,如今他臥病,馥之一個十七少女,竟親自要操持內外。
“不知博士病情如何?”顧銑問。
馥之神色稍黯,沒有詳述,只答道:“叔父已醒來。”
顧銑看她神色,心中亦漸漸沉下。他望望宅中,對馥之道:“煩女君帶路。”
馥之頷首,請二人入內。
宅院並不算大,走過前堂,很快便到了中庭。
“請。”馥之走到姚虔寢室前,向顧銑道。
顧銑頷首,隨她入內。
室中光照比外面稍暗,淡淡的藥氣充溢鼻間。幔帳高高地挽起,只見榻上,一人身披薄氅靠著軟褥,面前的矮几上,一卷書冊長長攤開。
“孟賢?”姚虔看到榻邊顧銑,怔了怔,唇邊隨即漾起微笑:“如何來了?”
他的聲音緩緩,中氣疲弱。
“少敬。”顧銑快步走到榻邊,將姚虔仔細端詳,只見他的面容更加清癯,血色寡淡。
“君侯亦至。”姚虔看到顧昀,微笑道。
顧昀一禮:“姚博士。”
“這般狀況,怎還閱卷?”顧銑目光落在那書卷上,皺起眉頭。
姚虔笑了笑,搖頭:“無礙,馥之只許我看半個時辰,稍後可要被她收走。”停了停,他卻看向顧銑:“孟賢亦然,即便臥病也要日日拭劍。”
顧銑怔了怔,唇邊露出苦笑。
馥之看著他們說話,沒有言語。
姚虔是個執拗的人,行事總帶著孩童般的任性。馥之原本不許他看書,將書冊都收了起來,姚虔竟要親自下榻去找,說翻翻才能入睡,馥之亦是無法。
她看向一旁,顧昀立在顧銑身側,目光靜靜投來。
兩人相視,馥之望著他,唇角微微地彎了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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