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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第3/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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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斜坡土崗上,在水聲低潺的江邊。 在殞楠的家鄉,我見到零零落落的一些可愛的小房子,它們星星散散佈撒在樹木蔥蘢的半山腰或者山巒頂端,褐色的土坡小路綿延而下,伸向每一扇玩具似的永遠敞開的住家的窗子,苗條而悠閒的狗在溼漉漉的草叢裡漫步,在彎斜的慄樹枝旁很有耐心地觀賞日落。我甚至聽到了那小房子裡飄出來的收音機的樂聲,看到灰白的牆壁上搖曳的婆娑葉影,彷彿那樂聲正是從牆壁上模糊不清的枝蔓影像上邊飄下來駛向我的。 這首叫做“美夢”的蕃笛(排簫)的樂聲,曾被我無數次地描摹,這聲音像我的愛人一樣致命。它發源於這個世界上西半球的另一個霧都,一座暗紅色的兩層小樓的老式房宅裡。我曾在西半球的那一個霧都裡體驗過這種聲音,不知為什麼這聲音好像專門是為了擊垮我堅韌的理性而存在的,整個歐洲的綿綿陰雨都湧進了我的眼眶,流啊流啊流不完。現在,這聲音彷彿變成了一個隱形的傷感歌手,踏著月亮,沿著髮絲般綿延不絕的緯線,翩躚而來,穿梭到東半球的這一個霧都來。 在殞楠的家鄉,我無數次想像自己就住在半山腰上某一幢孤零零的房子裡。在這異鄉的南國小城,關上房門與敞開房門都一樣,反正沒人認識我,我可以把自己當成一個從遠方來落戶的山彎裡的閒婦,一個安靜無事的來這裡養老的年輕寡婦。當然,我的朋友殞楠最好也能住在與我毗鄰相連的不太遠也不要太近的另一座山坡上。我們可以經常一起喝午茶,一起吃沒有施過化肥的新鮮水果。更多的時候,我會獨自一人在自己的房間裡,讀讀書,寫寫字,遠離我生活的那座北方的沸沸揚揚的N城,一座人情的沙漠和功名的競技場。“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心裡將是無限的安寧。 我和殞楠曾去過一次這座江邊小城的名勝古蹟佛山,在佛山我們忽然產生了一個十分荒誕又十分虔誠的念頭——去瞻仰烈士陵園渣滓洞,看看江姐的遺容和信仰。那一天,我們穿過那座被那位已故的詩人朋友描寫過的有著“很涼的雲”的歌樂山,心裡非常悽楚和混亂,如今是人亡詩在,我卻已不願再翻看那沾滿淋淋鮮血的詩篇。那雙握著男人的利物——斧頭砍向自己的女人的雙手,如同一杆旗幟,挑起的其實並不只是眾說紛紜的諸如個性、心理之類的爭端,而更多的是長久以來男性主義氾濫成災的性別之戰的宣言,也是喚醒我們沉睡不醒的女性意識的一聲叫喊。 在渣滓洞,在牆垣高聳陡峭的院落裡,我看見藍灰的凋壁上赫然寫著,“青春一去不復還細細想想”,“認明此時與此地切莫執迷!”當時國民黨留下的白色大字,把我和殞楠震懾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們忽然發現我們清晰的頭腦已擺不清楚人性與正義的辯證關係,弄不清楚“可敬”與“可笑”這兩個一字之差卻相距萬里的語詞怎麼會在今天變得僅一步之遙。心裡亂七八糟。但是,我和我的朋友一致認為江姐許雲峰們是幸福的,擁有一種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的什麼而活過的人(比如信仰),無疑是幸福的。現代人是多麼的可憐。&nbsp&nbsp&nbsp&nbsp

破開(7)

記得那一天,我們剛一走出那冷色調的渣滓洞,殞楠便甩掉一身想不明白的滯重,恢復了她原本的幽默與頑皮,腳步也隨之變得羚羊般輕盈。而我還沉浸在剛才的思想的死衚衕裡抽不出身。殞楠說,其實她正思考的是甫志高這個人,他被捕前組織上已經告訴他敵人正暗中包圍著他的家,勸他不要回去落入虎口。可是,他不放心他的女人,他剛剛用省下的錢為他的女人買了一包牛肉乾,他要回去送給她。他不顧一切回家看她,結果被捕,落了個“叛徒甫志高你是人民的大草包”遺臭萬年。 殞楠玩笑地說,“我若是男人,肯定就是甫志高這種男人,沒什麼大出息。” “哎哎,別這麼糟蹋自己行不行。你若是甫志高,就別想再與我一起出現在N城了。這個城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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