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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這裡幹什麼?”
“奴隸”舉起一隻手擋住射來的光線。阿爾貝託於是關上手電。
“我在站崗。”
阿爾貝託笑起來,笑聲好像打嗝,在夜空裡振盪。過了片刻,這一味嘲弄而不帶笑意的聲音重新響起來。
“你是在替‘美洲豹’站崗。”阿爾貝託說道,“這真讓我掃興。”
“奴隸”溫和地說:“你在模仿‘美洲豹’的笑聲。那大概更讓你掃興吧。”
“我在模仿你媽。”阿爾貝託說著,把手中的步槍放在草地上,然後,豎起軍服翻領,搓搓雙手,在“奴隸”身旁坐下。“有煙嗎?”
一隻汗膩的手碰到他的手上,丟下一支兩頭已經掉空菸絲的香菸,就立刻縮了回去。阿爾貝託划著一根火柴。“小心!”“奴隸”耳語道,“巡邏兵會看見你的。”“他媽的,燒手了。”阿爾貝託說了一聲。燈光閃爍的檢閱場伸展在他們的前方,好像濃霧籠罩下市中心的林蔭大道。
“你的煙為什麼能抽到今天?”阿爾貝託問他,“我最多抽到星期三就完了。”
“我抽得不多。”
你為什麼這樣窩囊?替‘美洲豹’站崗,你不覺得害臊嗎?”阿爾貝託說道。
“我自己樂意。跟你有什麼關係?”“奴隸”反駁說。
“他對待你就像對待奴隸一樣。大家也都把你當成奴隸看待。真他媽的,你怎麼這樣膽小呢?”
“可我就是不怕你。”
阿爾貝託笑了。他猛然收住笑聲,說:“的確。我的笑法很像‘美洲豹’。為什麼人人都在模仿他呢?”
“我就不學他那個樣子。”“奴隸”說道。
“你好像是他的一條狗。”阿爾貝託說,“他經常欺負你。”
阿爾貝託扔掉菸蒂。火星在他兩腳中間的草地上掙扎了一會兒,隨後就熄滅了。五年級的院子裡依然空空蕩蕩。
阿爾貝託重複道:“對,他經常欺負你。”他張開嘴巴又閉攏。一隻手伸到舌尖上,用兩個手指拿下一絲菸草。他用指甲掐斷,把兩小段放到嘴唇上吹掉。“你從來也沒有打過架嗎?啊?”
“只打過一次架。”
“在這裡嗎?”
“不。那是從前的事。”
“正因為如此,所以你總是受欺負。”阿爾貝託說,“大家都知道你膽子小。要想讓別人尊重你,就得經常不斷地揮老拳。不然的話,你就得一輩子受氣。”
“我不想永遠當兵。”
“我也不想。可是眼下,不管你樂意不樂意,你得先當著。在軍隊裡,要緊的是必須像個男子漢,手裡要有鐵拳頭,明白嗎?要麼你吃人,要麼讓人家吃掉,沒有其他選擇。我可不願意人家吃掉我。”
“奴隸”說:“我不想打架。說確切點,我也不會打架。”
“那用不著學。只要想打就行。”阿爾貝託說道。
“甘博亞中尉有一次也是這麼說的。”
“這的確是真話,對嗎?我並不願意當兵,不過,在這裡卻可以鍛鍊得像個男子漢大丈夫。可以學會自衛,可以認識人生。”
“奴隸”說:“你並不愛打架。可是別人也不敢欺負你。”
“我是裝瘋賣傻。這一手也管用,人家制不服你。假若你不張牙舞爪地自衛,馬上就會有人撲上來。”
“你將來要做詩人嗎?”“奴隸”問道。
“你真是個傻瓜?我要做工程師。我父親準備送我去美國唸書。我替別人寫情書,編小說,是為了賺錢買香菸。那沒有什麼意思。你呢,將來幹什麼?”
“我一度想當海員。”“奴隸”說,“可是現在已經不想了。我不喜歡軍隊生活。也許我也想當個工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