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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問。
但無論什麼事情,一落到中國的犬儒主義者手裡,就常常學招變樣,偷換概念,形同實異,荒腔走板。狸貓換太子,化嚴肅為粗鄙;掛羊頭賣狗肉,認真求實被油腔滑調代替。《淮南子》曾雲“橘逾淮為枳”,而被他們搗弄折騰以後,過了淮水,橘就變為驢糞蛋,為屎蜣螂,令人啼笑皆非。
因此,在李唐王朝,別看成了一個不死藥的泛濫成災的世界,其實,更是一幫騙子興風作浪、得其所哉的世界。尼采說過,上帝要你滅亡,先讓你瘋狂。唐朝人攀死吃河豚地服不死藥,為之命喪黃泉者,不知幾許?其中包括帝王,包括詩人,但沒有一個清醒的人站出來喝止這種狂熱,一直到唐亡以後,不死藥才在中國基本絕跡。
這就是說,人要是愚執不悟到底,必然出現蠻可怕的精神症狀。就看神勇義和團攻打東交民巷時,堅信刀槍不入,一排排走向死亡的誓不回頭;就看“文革”期間那班造反派和紅衛兵,在武鬥中打紅了眼的視死如歸;就看近些年來,這個功或那個功的信眾,唸經除病,坐地昇天,吞符作法,頂禮膜拜的死不改悔,便可領教了。一千年前唐朝人,對不死藥的虔信不疑,堅定不二,死也要吃,吃死不悔的鐵定了心,你能說些什麼呢?
唐朝的不死藥(2)
唐太宗都吃的呀!武則天都吃的呀!據清人趙翼在《廿二史札記》裡說,“惟武后時,張昌宗兄弟,亦曾為之合丹藥,蕭至忠謂其有功於聖體,則武后之餌藥之可知。然壽至八十一,豈女體本陰,可服燥烈之藥,男體則以火助火,必至水竭而身槁耶?”不知道這種女宜服男不可服的說法,是否具有某種科學道理?但唐王朝最傑出的這兩位男女,都在為他們的子民率先垂範,起到推廣宣傳的作用,能不教全體公民追隨、步其後塵麼?
所以,唐朝的不死藥,幾乎成為全民參與的群眾運動。
在服藥而死的人當中,最令人噴飯的,莫過於在代宗朝,曾為懷澤潞觀察使留後,在德宗朝,曾為檢校工部尚書的李抱真了。他大概可以算得上唐代服不死藥而死的最為典型的人物了。
李抱真到了晚年,“好方士,以冀長生”。一個名叫孫季長的江湖騙子,投其所好,登門兜售其不死之藥。說,只要服了他煉出來的金丹,短期內可以祛病延年,久服後必然成仙昇天。這等絕頂的荒唐,李抱真竟被蠱惑得深信不疑。遂邀他入幕為賓,禮敬備至。給他發高薪,配助手,還撥出大批銀兩,供他建爐燒丹。結果弄得滿院子煙熏火燎,雲纏霧繞,以致居宅所在街坊,籠罩在一片烏焦難聞的氣味之中,路人皆掩鼻疾走,不敢停留。
李抱真卻興奮之極,因為,對他而言,不死已不是問題,而是要得道成仙,指日升天,與大家要再見的事情了。見到同僚平輩,部屬下司,親朋好友,左鄰右舍,來不及地珍重道別,因為很快就要大功告成了:“此丹秦皇、漢武皆不能得,唯我遇之,他年朝上清,不復偶公輩矣。”那意思是,他要先行一步,再也見不到諸位了。
據《舊唐書》,此人先後一共“服丹二萬丸,腹堅不食”,最後,服到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服到如同死魚缺氧一樣直翻白眼。至此,“不知人者數日矣!”全家束手無策,只好準備辦後事。有一個道士叫牛洞玄者,出了一個惡招,死馬權當活馬醫,“以豬肪、谷漆下之。”豬肪者,即豬油,谷漆者,即瀉藥,經灌腸潤滑,加之浚瀉藥物,積痞排洩出去,才算緩過氣來,睜開眼睛,略曉人事。
但那個江湖騙子卻跑來對他說,眼看成功在望,翩然飛昇,大人你怎麼能半途而廢呢?這個白痴,想想在理,怪罪家人救活了他,反而更為增加藥量。結果,“益服三千丸,頃之卒。”這回,真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人,怎麼能不死呢?不過早晚而已,可一根筋到底,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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