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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怕地不怕,極力竄掇下,就把他這小主人拐帶著逃了出來。
他們倆人一直這麼悶悶地前行著,小苦兒幾次開口逗晏銜枚說話,無奈他就是不搭腔,讓精靈古怪的小苦兒也沒了轍兒。天上光影暗暗、鉛雲沉沉,晏銜枚的臉上也是一副悶鬱之色,加上四下裡白茫茫地一片灰雪,更讓小苦兒心中納悶。一時四下裡忽起了風,那鵝毛大雪又紛紛下了起來,把小苦兒冷得一縮脖子。他正在想著怎麼著逗他少爺高興,還不覺查,座下的馬鼻子裡卻先是咻咻地亂嗅,侷促不安,透出絲莫名的慌亂來。接著任由晏銜枚與小苦兒怎麼揚鞭催趕,那兩頭牲口的蹄子卻只是在雪地裡亂刨著,不肯往前邁。這麼折騰了有一會兒,小苦兒口裡正喃喃地罵著,晏銜枚忽把手向前一指,面色大變,叫道:“小苦兒,你看!”
小苦兒知他少爺一向少動顏色的,不由抬眼望去,只見前面不足二里遠處,一片丈許高的白牆忽然直立起來,眼看著直向這邊撲了過來。小苦兒大驚,仔細一看,才發覺那是一陣大風夾雜著一地積雪、打著旋兒,風舞雪、雪擁風,白牆似地堵了過來。饒那小苦兒機靈膽大,見到那白茫茫一片,也不由舌頭打卷,說不出話來。
“白毛風!”主僕倆人幾乎同時想到了這可怕的三個字。他倆人一入遼東,就聽說過這三個字了,那幾乎是遼東苦寒之地最可怕的天氣,陷進去的人,沒幾個能活著出來的。據說那風有時會捲成一個龍尾,被卷中的人會就那麼被撥地而起,然後還不知要摔落在幾百裡外。晏銜枚急急一撥馬頭,叫了聲:“小苦兒,快跑!”
小苦兒這時也改了羅皂的脾氣,扭轉馬頭就要飛奔。可他眼角一掃之下,忽然驚‘哦’了一聲,叫道:“少爺,你看!”
晏銜枚一回頭,順小苦兒的眼看去,只見東首遠遠的有一里開外,隱隱有一匹黑馬正放蹄疾奔,竟直卷向那白毛風颳來的去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他不要命了嗎?
他主僕二人眼力俱好,那邊那馬又黑得那個紮實,雖透著滿天疾雪,一片白茫茫的阻滯,猶閃出一抹烏油油的黑色來。馬上那人披了件大氅,那大氅正在風中飄蕩。大氅的外面也是黑的,讓人不由想起說相聲的一句話:“你看那個黑——氣死張飛!”這時那大氅隨風后蕩,露出內襯。那內襯在這風雪裡飄出種今人一眼難忘的紅來,那是滿天冰雪、塵土暗汙也掩不住的一絲黯黯的紅色。因為黯、反而烈,一經燒灼入眼,便很難忘掉。馬上的人身量極為壯偉,小苦兒已咋舌道:“好漢子,居然敢跟這賊老天干上了!”
他這裡正說著,那剛才還距倆人二里有餘的滿天大風挾著的雪牆已飛快卷近,相距倆人已不足幾百尺,耳朵裡只聽到那風千鳴萬響,真是眾馬齊騰、滄海奔流也模擬不出的嘯叫。小苦兒剛叫了一聲不好,卻見那邊那一人一馬好快,已卷奔入那一片雪立就的白牆。馬上之人束髮已斷,一頭亂髮飛舞而起,他卻忽然亢奮,振聲嘯叫起來,那嘯聲如老龍飲水、巨象原馳。雖是一天一地的風響,居然也沒蓋住了他的嘯聲去。連小苦兒與晏銜枚座下的馬兒也聞聲激勵,似是有了直奔沙場的勇氣。小苦兒一拍大腿:“好漢子!少爺,咱們——”
晏銜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生怕他也見獵心喜,學著樣也要往那雪牆裡奔。只見小苦兒一縮脖子,嘶聲道:“快逃呀……!”
說著,他已飛騎而跑,經過這晏銜枚身邊,手裡鞭子猶不忙狠狠地向他少爺跨下的馬屁股上就猛抽了一下。兩個人一時狂奔而去。那風摺積雪就在後面奔江倒海似地追著。那風不時轉向,小苦兒和主人兩個早已沒功夫辯別方向,只有順著風狂奔不止。足足跑了一頓飯工夫,身後風鳴漸遠,偏了個方向向左首吹過去了。小苦兒才猛一抹汗,回頭一看,一向凝定自持的少爺也早跑歪了帽子,一頭一臉全是剛出的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