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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地說起胡順官位於杭州的宅邸——
“人站在院外看去,光是兩面牆腳石砌便有一人多高,一片黑牆,打磨得和鏡子一般,人在那裡走都有影子。仰面看那瓦脊,竟要落帽,可有五六丈高,氣勢實是巍峨。四拐角各有一隻石元寶橫嵌在地下,那街道有四五匹馬可以並行,中心凸起,兩邊低下,也像元寶心的形式,就連院外的街道竟也是青石海漫……”
他還未說完,阿四便闔上眼自言自語道:“胡府的轎廳可以同時停下五頂八人抬的大轎,轎廳內上方正中懸掛所集清同治皇帝御書‘勉善成榮’匾額——胡大東家經常在家中宴客,宴客的地點多為‘百獅廳’。
“這廳坐北朝南,上下兩層,面闊五間,用紫檀雕刻成百個獅子裝飾欄杆。胡東家常請官員來廳裡談事,傳說有一次請來了百個四品以上的官員,從此這‘百獅廳’便名副其實了。
“大廳居中擺下座極大的圓桌,桌子中心都挖空了,用一架古銅的宮薰補在中間,四圍設下十四個座兒,每個座兒旁邊都有一架大宮薰。又用四座大著衣鏡做了圍屏,正中敞樑上掛下一座十五副的水法塔燈……”
她仍是閉目靠在椅子上嘮嘮叨叨,言有意幾乎聽傻了。
“你去過胡府?”要不然阿四怎麼能如此瞭解胡府的格局?
“自打我離開杭州城便再沒回去過。”當年是胡順官親手用銀票和紅酒送走了她,她又怎會再去胡府?
這就奇怪了!“可你對胡府的描述簡直如同身臨其境。”
“那是因為胡順官的府邸實在是太出名了,去做過客的官員來到這間酒鋪常會談起這位大清鉅富的排場。”聽得多了,她們自然能背出來——酣丫頭代為解答,她在酣然也常聽見客人們談起胡府的點滴,哪怕是胡府的一盞琉璃燈,一片荷葉,經他們的嘴一說,無不華美異常。
言有意住在裡頭,倒並不覺得怎樣,“沒有大家傳說得那麼誇張,但那宅子建得倒也確實氣派——東家常說,他那院子絕對不比宏親王府差。”最後那一句是特地說給阿四聽的。
不想她反倒咧著嘴露出怪異的笑來,“那你可要小心了,一個做生意的商人雖說因為助左大帥作戰有功,朝廷賞了紅頂子,可到底還是個做買賣的人。府邸居然比大清親王還氣派,這可是招禍的事。”
言有意喉頭一緊,這兩年在東家面前拍馬屁的人多如牛馬,說真話實話狠話的人卻沒幾個,阿四此言恰恰是言有意放在心頭一直未敢言的。
物極必反、水滿則溢、月滿則虧,這是歷史給予的教訓。
言有意至今仍記得阿四說的留載史冊的胡雪巖,他最後的敗落似乎正是因為他的“滿”。
事實上,這幾年跟隨東家身邊,言有意早已發現東家不再是從前的胡順官,他是胡光墉,是胡老闆,是胡大人。
做生意要做大生意,賺錢要賺大錢,結交朋友要交大官,建宅子要建大宅大院,就連做人——他也要做“大人”。
如今的胡光墉最容不得旁人挑戰他的權威,包括身邊隨他一同起家的人。
隨胡順官好些年了,從最初想借著他這位清朝有名的紅頂商人發家致富,到最後用了心地幫他做生意跑買賣。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不想看著胡順官落得不得善終的下場。
言有意深深一嘆:“阿四,你去跟胡東家談一談吧!這時候除了你的話,怕再沒人能說動他。”
阿四玩弄著自己的手指頭,生硬掰出一句:“他身邊有那麼些個能幹的女人,誰勸不是勸,非要我出場做什麼?”
紅酒果然是葡萄釀成的,就是一個酸勁,所以言有意始終不愛喝這玩意。
“東家身邊沒什麼女人,當年你在杭州時,他納的那些妾,這些年早已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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