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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來到上海。父親的老友王益知先生借寓在《金剛鑽》報社的樓上,就讓出一間屋子給父母住宿。母親初到上海,免不了要看這個東方最大的都會市容。一次和父親到最繁華、最熱鬧的南京路購物,車水馬龍,往來不絕。母親膽子小,不敢穿過馬路,父親便為母親僱了人力車穿過去,這件事成了父親打趣母親的話柄,父親一提此事,母親便會嘻嘻笑個不住。二水家兄那時幼小,父親疼愛孩子,便會左手抱著他,右手執筆寫稿。在我們兄妹中,除了二水兄,大舍妹明明也有被父親抱在懷裡寫稿的“殊榮”。
1959年,母親病逝後,父親受打擊巨大,在悲慟欲絕中,他強自掙扎,用眼淚裹著甜蜜的回憶,把對母親的思念,一一傾瀉於詩詞中。在近百首的悼念母親的詩詞中,多次憶及他們的江南行。1959年父親在感情真摯、催人淚下的《悼忘呤》中寫道:
杭州一片水雲晨,游履忘勞月作鄰;
畫舫斷橋今尚在,眼前缺少倚欄人。
這是父親、母親泛舟西湖,尋訪斷橋時的情景,斷橋依然,但是物是人非,和父親並肩尋芳的母親已經遠去了……
二次閒遊細柳村,輕車肥馬出婁門;
於今怕過蘇州路,只剩青衫拭淚痕。
父親、母親在蘇州的遊蹤,給父親留下了美好的回憶,他們探幽訪勝,去了虎丘,逛了拙政園、獅子林等等,父親回憶起這段甜蜜的蘇州行,就會潸然淚下。
細呢縫出碧波瀾,海上新裝暈月寒;
二十五年人注目,於今只作畫圖看。
這是父親對母親的讚美,母親在上海時,穿了一件新裝,十分美麗,引起了路人的注目。母親仙去,父親對母親那難以排遣的思念,只有對著她那曼妙的倩影,才能得到些許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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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華美專”與西北遊(1)
父親自1930年2月辭去了《世界日報》工作以後,沒有編務纏身,可以一心一意地寫作,心情也愉快,這一時候可以說是他的創作高峰期,寫下了大量的膾炙人口的作品,像被人們稱之為“張恨水三大時代”的《黃金時代》( 後易名《似水流年》)、《青年時代》( 後易名《現代青年》)、《過渡時代》及《滿江紅》、《落霞孤鶩》、《美人恩》、《歡喜冤家》(後易名《天河配》)、《楊柳青青》、《太平花》、《滿城風雨》、《北雁南飛》、《燕歸來》、《小西天》、《藝術之宮》等等。而且他用自己的稿費,解決幾個叔叔、姑姑的婚嫁、教育等大事,這是兌現他在祖父病榻前的承諾,現在總算可以告慰先人了。
父親在這一時期,可能是他一生中最愉悅的時光了。他每天從上午9點開始與作,直至下午六七點鐘才停筆。晚飯後,偶爾和母親去聽場京戲或看場電影。否則仍是繼續寫稿到深夜12點。像機器需要加油一樣,父親也要給自己“加油”,每晚登床以後,總要擁被看一兩點鐘的書。他看的書很雜,文藝的、哲學的、社會學的,他都要看。此外,幾本長期訂閱的雜誌,也是每期必讀的。他說,必須“加油”才能跟上時代,理解時代,這也就是所謂的“畫眉深淺入時無”了。
這時父親的“加油”,興趣偏重於考據。他本來就是一個有歷史癖的人,歷史和考據的愛好混合,他像個苦修的和尚,發了個心願,要寫一部《中國小說史》,為此,他走遍了北平各大圖書館。他認為中國小說,始終未能進入中國“文學殿堂”,在追求仕途經濟的大人先生們眼中,稗官小說不過是“雕蟲小技”,“四部”、“四庫”,那樣的正史中絕無其立身之地。只能到民間的野史和斷簡殘編中去尋找。他便東西南北城地四處尋找舊書店、舊書攤。父親說,北平是個文藝寶庫,只要你有心,肯下工夫,就不會沒有收穫。蒼天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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