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滄海(下)(第5/5 頁)
驚飛,我們倆就這樣拋卻身份與禮教,在沙灘上追逐嬉鬧著,互相撥弄海水,說著半玩笑半氣惱的話。從未有過的愜意湧上心頭,好似我和這片滄海已融為一體,好似我和曹植,只是尋常的兄妹而已。
我們是大海的兒女,是大海慷慨給予了我們歡樂,這裡就是我們的故鄉,永遠的精神之鄉。
夕陽毫不吝嗇地將金輝播撒在海面之上,飛鳥縱情低翔,似與大海親吻擁抱。晚風拂過面龐,吹來鹹鹹的苦澀的海洋味。
終風且暴,顧我則笑。謔浪笑敖,中心是悼。
我腳步不停地追著曹植跑,忽而憶起初遇次日,他攜著我的手在府院長廊奔跑。此刻他仍是頻頻回頭,還做些惡搞的表情來逗我笑,我笑著笑著,悲從中來,一不留神便被一塊小暗礁絆倒,臉朝下撲在了淺潮裡,上袿與下裙皆溼透。
我按著摩擦破皮的手掌,順勢就俯首哭泣起來。
可我也不知我為何而哭,為誰而哭。既非郭嘉,亦非楊夙。
曹植卻以為是他玩笑過了頭,將我惹哭,頓時慌了神,跑上前來,將我的手掌抓過去檢視:
“傷哪了?讓我看看……你怎的還哭了?”
曹植還抖著手想替我拂拭臉上的海水,我抽回自己的手,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氣氛漸漸凝固。
“植弟!”曹丕小跑過來,“你看你玩鬧,又惹禍了是吧!”
“我……她……不關我事啊……”曹植鼓起雙腮,無話可說。
“就是你!就是你欺負人!”我雙手掩面嗚咽,使著性子說完,半蹲下身子,被曹丕一把扶住。
“哎——看來我和伯仁來得不巧了。”遠遠走來戎裝的兩人,正是曹真和夏侯尚。
曹真抱臂在一旁笑著,調侃道:“咱曹家這位崔妹妹,今日可是要學那精衛填海?還是欲與滄海比‘淚’邪?”
我趕忙收了眼淚,別過頭去。曹丕笑了笑,推搡著我繼續往前走,呼喚眾人道:
“時辰不早了,咱們早些趕路回去吧,父親與諸位將軍都快走遠了。”
曹丕、曹真和夏侯尚三人邊走邊說笑,曹植湊近前來,倒著行走,跟沒事人一樣,又跟我嬉皮笑臉,神神秘秘地捧起衣兜。
“嘿!阿纓,別生我氣了,你瞧——”
只見曹植用上衣兜著許多顏色和不同形狀的貝殼,我微微吃驚,曹植索性將兜裡的貝殼都掏出來塞我懷裡,憨笑著小聲道:
“這些珍貝,是從遠處拾來的,原先我是打算回去分給府中諸位姊妹,如今盡數都贈與你啦,隨你送人!”
我驚慌地接著,不好開口拒絕,眼前之人彈了彈衣襟,抿嘴眨眼,繼而將雙手靠在腦背,懶懶洋洋,昂首挺胸,大搖大擺地向前走著。
此時此刻,他真的很像一朵昂首常盛的向日葵,好像什麼煩擾的愁雲到了他那兒,都會消散似的。
潮汐漸起漸落,鷗鳥漸漸遠去,天邊星辰逐漸燦爛,落日將我們五人的身影,拉得又細又長。
北伐烏桓的重陽滄海之旅,註定給每個人心裡留下深刻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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