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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拿起刨子刨皮,一邊用力刨一邊說:“說了你又生氣。她哪裡是來看你來的,是叫你去胡家拜壽的,說是下個休息日她大舅媽生日!”
“哦。”芳芸慢慢應了一聲,微笑道:“她不來喊,我為著我們太太的臉面,也要跟著去的。我去事務處打電話給我們太太,討她的主意去。”
“你去你去!你不是極討厭那個姓曹的?”吳靜儀冷笑一聲,說:“你們太太待你再好,你也不是她親生的,就不怕他們把你當成貢品獻上去?我勸你裝病罷。”
“他們要真有那個心,我拖得了初一拖不過十五。”芳芸臉上的笑容一窒,她慢慢說:“見一步算一步罷了,還好曹二公子不是個糊塗人,我就拼著心裡不快活拖他幾年也罷了。”她說完輕輕嘆氣,扶著門框出去。
秋天的日頭從走廊頂上斜照下來,芳芸的影子被拉成細長。吳靜儀看著她的背影深深嘆了一口氣。
繼女是這樣的體貼她,寧肯委屈自己也要替她在孃家人跟前掙面子,胡婉芳和芳芸通完電話又是喜歡又是替這個沒孃的孩子傷心,趕著去鴻翔給全家每人做了幾身新衣服。她和芳芸身量差不多,衣裳是可以混著穿的,連量尺寸都省了。替她裡裡外外做了七八身。到了休息日又親自打電話喊伊萬把芳芸送回櫻桃街。
芳芸安安靜靜的站在客廳裡給俞憶白請安,下巴好像比中秋時略尖了些。俞憶白看見女兒也喜歡,不過他不肯塌做父親的架子,在飯桌上衝女兒威嚴的點點頭,吃完飯揹著手進了書房,婉芳把芳芸拖回臥房,關上房門笑道:“讓太太看看你,這幾天像是瘦了。”
“這幾天天氣熱,不大吃得下。”芳芸笑著左顧右盼,問小毛頭哪裡去了。
婉芳笑道:“這個孩子喜歡在外面待著,一抱回家就哭。奶媽抱著在後面小花園玩呢。你那個小蛋糕店生意還好吧。”
“蠻好。”芳芸的笑容有些勉強,她轉了一下身體,背對著婉芳說:“太太喊我來可是有什麼好東西要給我?”
“新衣服!”胡婉芳開啟衣櫥,把掛在衣架上的衣服一一提到床上鋪開,笑道:“西式的我猜你有,替你做的都是中式禮服,這幾件和倩芸還有我孃家的幾個侄女兒都是一樣的,穿出去不出挑也不容易出錯叫人家笑話我們。跳舞衣我只替你做了這一件,也是和姐妹們一樣的,穿上應個景兒罷。”
芳芸含笑點頭,說:“我穿上給太太看看。”挑一身進了浴室。一陣嘩啦啦的水響之後,她洗了臉,披散著頭髮出來會在梳妝檯前笑道:“太太替我重結辮子罷。”
婉芳就替她梳頭,握著她長而且軟的黑髮,笑道:“如今的摩登小姐都時興短髮,你這一頭好頭髮要是學她們燙呀剪呀的就可惜了。”
芳芸笑道:“短髮雖然俏皮,出門叫大風一吹跟篷頭鬼似的。燙髮一來難尋好的理髮師,二來捲髮收拾起來也麻煩,收拾不好還是篷頭鬼。”
婉芳回想平日所見果然不錯,笑出聲來,“你是常有理。明朝當著外人的面,多順著你爹點,別叫他下不來臺。”
平常芳芸在俞憶白麵前是做足了功課的,胡婉芳還要特別吩咐,那必定是和顏如玉有關係。芳芸面對鏡子,把婉芳的神情都看在眼裡,不由輕聲問:“還請了丘家?”
“嗯,”胡婉芳有些難為情的說:“畢竟是老親,到時候……到時候……”她神情一黯,不再講話,只顧梳頭。
芳芸輕輕嗯了一聲,抬首看向東邊的天空。碧空如洗,一輪半圓的月亮初升,一群麻雀在電線上棲落。芳芸長嘆了一口氣,突然想起來似的問:“老太太這幾天身體可好?”
“昨天喊你父親去,叫他找門路買福壽膏。”胡婉芳有些煩燥的說:“雖然不值幾個錢,可是老太太年紀也不小了,四房也不勸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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