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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到了最後的時刻。有些人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並不願意靠近這場最終的獻祭,所以他們造了一根長長的引線。只需在遙遠之處,點燃這最後一處煙花,一切就完成了。不會被波及,也不需要直面。他們只要享受即將到來的光明就好。
畢竟遠處的黑暗與身處光明的人們有什麼關係呢。
伊蘭低低笑起來,聲音在空曠之中輕輕迴盪。
三輛黑馬車停在法陣外。許多沉默的紅袍人不知從哪裡出現,將伊蘭拉起,塞進了其中一輛。
馬蹄聲響起,三輛馬車向著三個不同的方向行去。
另外兩個生靈的氣息很快便隨載著他們的馬車一起,消失在了廣袤的黑暗之中。只留下腐朽潮溼的風,穿過裝著黑鐵柵欄的小窗,落在伊蘭臉上。
地下通道狹窄綿延,兩側的牆壁上都是骸骨。偶爾會有一些幽深的岔路出現,不知通向何方。這座城池的地下隧道網是如此複雜龐大,卻又是如此隱秘寂靜。
沉默的黑暗籠罩著一切,只有冷風穿行其中。一些無法確認的存在在黑暗中竊竊私語,嘻嘻詭笑。水滴落在骸骨上,不規律的滴答聲同樣帶著迴音。
紐赫曾經就是在這樣的地方悄然穿行的。伊蘭想。它一定比誰都瞭解這座地下的迷宮。呼嘯的風聲時高時低,在石壁與骨骸的孔隙間穿過。這裡一定也通向聖城,通向審判塔。伊蘭確信自己在其中聽見了悠長的狼嘯。他靠在冰冷的車壁上,苦澀地微笑。
不會很久的,他對著黑暗承諾。
漫長的前行消耗著伊蘭本就所剩無幾的精力。他昏沉地蜷縮在狹小的空間裡,漸漸對時間失去了感知。直到微弱的天光在盡頭出現。馬車終於駛出了那條屬於亡者地下隧道。
延綿的屋舍和宮殿遙遙在前。上河如銀帶蜿蜒,寶石灣繁華如舊,皇宮的金頂哪怕在黯淡的天色裡也是閃亮的。伊蘭意識到他們在靜謐之丘的山路上。
一隊灰色的驢車迎面與馬車擦肩而過,緘默之院的黑漆木牌掛在牲畜脖子上。車上是滿滿的骸骨,有些甚至還能看見尚未腐爛殆盡的衣衫。每當下河聖堂後的那些墓地再無位置,緘默者們就會把骸骨清理出來,送到地下墓地去。
但伊蘭不記得有哪一次運送骸骨的車隊是這樣長。緘默者們也並沒有像伊蘭記憶中那樣,停下來向聖光教團行禮。他們如幽靈般走過,隱秘而匆忙。
馬車繼續前行,紅袍人們與緘默者們同樣沉默,只有城市的喧囂越來越強烈。
離開山丘,一切好像都回歸了記憶裡的尋常。繁華如舊之中,似乎多了幾座聖堂,幾座深宅,菸草烈酒和占卜時燃燒的鼠尾草的味道也比往昔要濃烈得多了。但相比於伊蘭離開的時間,這點變化似乎也算不上什麼。城市還是那樣熱鬧,歡笑的人,哭泣的人,怒氣衝衝的人,灰心喪氣的人,祈禱的人,咒罵的人……都城的人們無知無覺地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偶爾有人抬頭看看天空,也有目光好奇地在馬車上停留,但更多的人只關心自己眼前的事。
馬車向前,漸漸遠離了上河。細方石路變成了粗方石,粗方石又變成了泥濘。衣衫襤褸,神色灰敗的人多了起來。雜亂無章的氣味裡,有飢餓,怨憎,也有恐懼和痴愚。死亡隱藏其間,麻木包裹一切。這也是伊蘭熟悉的都城。一切都沒有變。
他從前會為他人的幸福喜悅,為不幸祈禱。而今他看著這一切,只覺得一切都很遠,遠得再也不能抵達他的心。他平和,安靜地看著這一切,沒有淚水,沒有微笑,什麼都沒有。
快要結束了。他感受著都城中沉睡的法陣,向著審判塔的方向望去。但聖靈安息山在那裡,遮住了高高的審判塔。
不知道哪裡響起了鐘聲,幾個頑童從街上興高采烈地跑過:“砍頭了砍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