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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傢伙在前面帶路,一邊小跑著,一邊學著養古結結巴巴地說話,把跟在後面的幹部們逗得開懷大笑。
走過幾條田埂,穿過幾塊已經返青了的稻田,他們來到了養古耕作的地塊。只見一頭牛睏倒在水田中央,一動不動,渾身是泥。坐在田埂上吸菸的養古,見幹部們來了,立馬站起來。
“養古,你是怎麼搞的啊?”龍巴開口就責問,“春耕還沒完哩,你就把牛累成這樣,怎麼行啊!”
養古丟掉菸蒂,說:“怪、怪我、我呀?不、不都、都是你、你們、讓我、我們要、要深、深耕麼?造、造孽啊……”
龍巴並不理睬養古,徑直走下田去牽牛鼻子,可牛還是不肯起來。
這時,楊有田和一個社員扛著肩槓、拿著繩索趕來了。於是一夥人下到田裡,白雲海把褲腳往上又綰了一圈也跟了下去,可泥水還是打溼了褲腳,心想耕得還真夠深的,本想用米尺插進泥水裡量量也便打消了這念頭。一夥人圍著牛忙碌起來,忙了半天,費了好大勁,才把兩根麻繩從牛肚皮底下穿過去。一個年輕的公社幹部擔心那兩根肩槓承受不住牛的重量。楊有田笑著說:“放心吧!你知道這木棒是什麼嗎?它可是龍槓上的部件,是‘八仙’埋人抬棺材用的,別說是一頭牛,就是兩頭牛也不在話下!……”
又是“八仙”又是“龍槓”的,說得那幾個沒見過那場面的人莫明其妙。那木槓呈扁方形,有拳頭那般粗大,光滑泛紅,摸上去很硬,共有四根,叫“肩槓”。“龍槓”是一根有碗口粗的圓木,前、後及中間各有一孔,中間一孔便於捆綁棺材,兩頭之孔用於安插肩槓。白馬坡老了人是要用八個人安葬的,所以稱“八仙”。
白雲海當然知道這些,當年楊繼發下葬時他就做過“八仙”,使用過那些傢什。聽楊有田沒完沒了的說,便催促道:“別囉嗦了,快把牛抬起來吧!”
於是,一夥人就七手八腳地把肩槓插進繩索,龍巴、楊有田、楊福禮和另一位社員彎下腰把肩槓放到肩上,養古牽著牛鼻子,呂桂花幫著喊號子:“一、二、三”,然後四人大喊一聲:“起!”大黑借勢站立起來了,但喘息了半天才邁開步子。
這時太陽當午了。
龍巴手搭涼棚看看太陽,說:“哦,各位領導真是對不起!忙了半天肚子也餓了吧?走吧,該吃了!”
呂桂花和楊福禮也都攆合著身邊領導說:“是啊,該吃飯了!走吧走吧……”
這邊正說著,那邊村頭就傳來孫大球的叫喊聲:“白主任,龍書記,開飯嘍!”
白雲海看了看手錶,提起放在田埂上的解放鞋,揮了一下說:“那就吃飯吧!”其他人也裝模作樣地看看太陽、看看手錶,其實早就按捺不住地挪動著腳步往回撤,彷彿早就嗅到了食堂飄來的野雞香味。
龍巴臉上充滿了勝利的喜悅,陪著白雲海有說有笑地走,兩人漸漸落到後面。
龍巴說:“白主任,今天我一定要敬你兩杯,你可得賞臉啊?”
白雲海:“我今天給足了你面子了!你小子,你以為你這一套我沒看出來?給我打馬虎眼……這回我饒了你。不過,還有一件事,你必須立即給我辦,否則……”
龍巴見白雲海臉色嚴肅起來,忙問是什麼事。白雲海告訴他趕緊讓楊詩芸退出老師隊伍,別讓她再教書了。
“有人說你階級立場有問題,我看還真是有問題!你怎麼可以安排一個地主女兒去教書呢?”
“這是經過黨支部討論的,不是我個人安排的。況且人家有這個能力,為什麼就不能利用呢?”
“我不和你爭……你好自為之,到時出了問題我也救不了你!”
“是誰告我黑狀了?是不是孫……”
“這不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