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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清脆,不是嘲諷而是詢問,似乎是真的好奇。
不是薛青,那邊女聲大笑,笑聲然後嗚咽,漸漸低沉忽遠忽近,最後無聲。
秦潭公看向說話的方向,黑衣年輕人依舊站在山石上,日光下俯視,似居高臨下又與世隔絕。
“你能看著我死,其實,我還是很高興的。”他沒有回答,而是溫和道。
秦梅亦是笑了,滿面明媚。
“爹,你當初看著我死,現在我來看著你死,這是應該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下山
這話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但又沒有道理。
父慈子孝,但父子之間生死,又怎能一個看字了結。
他們父子含笑相視,又漠然無情。
不過,秦潭公點點頭。
“這世間本無道理,都是自己的道理,你說得對。”秦潭公點點頭,“我們這個結局不錯,很圓滿。”
秦梅笑了笑沒有說話。
秦潭公看著他,似乎也沒什麼可說的。
雖然說是父子,但他們相處不過幾年,然後十幾年不見,除了所謂的血緣,他對於秦潭公來說還不如身邊的護衛熟悉。
要說陌生也並不陌生,秦潭公看著面前始終沒有再上前一步的年輕人,那飛揚的眉梢很熟悉,跟自己少年的時候有幾分肖像。
其實也有些話可以說一說,比如小時候將他舉在肩頭去摘樹上的果子,然後他就嚇哭了,也好也不好,女孩子膽小嘛,畢竟那時候假扮女孩子。
比如為什麼假扮女孩子,在他先前的哥哥們都夭折了,天下將帥多的是,怎麼就秦潭公殺戮太重得了報應,天意?這世上哪有什麼天意,看看謙王就知道了,謙王揣透了天意,一根繩子自己把自己吊死,才能留下一個病怏怏的兒子活命。
比如天意是什麼,天意就是楚元祝的需要,他需要的時候西涼就是妖魔鬼怪,要舉全國之力踏滅,將士們就是英雄,百姓們就是死得其所,為國捐軀,他不需要的時候,西涼就是溫順的貓狗,將士和百姓們就要忍辱負重,就是壞大周安穩的罪人。
而那些將士們百姓們依舊奉其為天,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不過是人棋盤上的棋子,也不在意。
天下不過是棋盤,眾生不過是棋子,他不要做棋子,他要做執棋人。
為了做到這些,他可以舍妹棄子,無所不為。
這些亂糟糟的過往啊,過往太多了,都不記不清了。
比如,有時候看著小皇帝,就像是看到了他,還沒來得及教他讀書寫字,擺兵佈陣女孩子的身份也不能學。。。。。
既然是過往,就沒有說的必要了。
畢竟再有過往,他最終選擇放棄兒子,哪怕那時候一句卸職就可以避免這個選擇,至於卸職之後麻煩當然也有,但做什麼選擇都有麻煩,後來自己做的殺皇帝的事,也是麻煩重重,還不是做下來了。
區別就是當時那一刻,誰更重要。
他選擇了自己。
都到這時候了,溫情也好無情也好,都一樣。
誰和誰其實都是陌生人,那就這樣吧。
秦潭公對秦梅笑了笑,閉上眼垂下頭。
。。。。。
。。。。。
山頂上一片安靜。
山風探頭探腦,發覺沒有危險,便大搖大擺的旋轉而過,掀起一陣塵土,夾雜著草屑,撲打在垂頭而坐似乎睡著的三人身上。
沒有人在意這惱人的秋風。
直到有腳步聲響起。
“要走,把人帶走。”
垂頭而坐的薛青聲音淡淡道。
山石上才轉了身邁出一步的秦梅側頭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