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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表情,嚇哭了年歲稍大的七八個孩子。稚嫩的童音,在寒風中無力地飄浮著。
癱靠在包承恩懷中的趙長安目光空洞地望著哭喊的孩子們,手中緊緊地攥著一方絲巾,沾滿了褐紅血漬的絲巾。這是在為子青更換公主服御,要將她大殮入棺時,在她貼身的衣袋中發現的。本來柔滑的絲巾,因了她心口的鮮血而變得有些粗硬,絲巾右下角,是用黃金絲線精心織繡的一條栩栩如生的升龍。
這是趙長安的絲巾!在才識得子青的那個夜晚,是他遞給她,讓她拭淚的那塊絲巾!沒想到,就是一方舊絲巾,子青卻將它視為生命,將它揣在心口處,用自己的身體溫暖它,也讓它溫暖自己……
一見宮女呈上來的這方舊絲巾,被四名太監攙架著立於棺槨旁的趙長安當即癱軟了,死命攀住棺沿,不讓封棺:“別讓她躺在裡面,她沒死,只是睡著了!滾!滾開!沒用的奴才,別蓋這個破蓋子,她怕黑!怕黑!你們不曉得嗎?……”他瘋狂地拳打腳踢,但卻被趙長佑、趙長僖和六七個身強力壯的侍衛七手八腳地抱牢了,只能眼睜睜地、無助地,看著浩浩蕩蕩的出殯行列從自己的眼簾中消失……
皇帝口諭:“一定要讓他看著大殮!讓他看著封棺!讓他明白,奉華公主的的確確是已經死了!永遠、永遠也回不來了!”
攥著絲巾,他深深體會到了那種永遠愧對所愛的悲慟和永遠無法彌補的歉疚,他的心全碎了:天哪!青兒與自己相識一場,相知一場,又為自己付出了一生,可自己卻給過她什麼呢?一方舊絲巾!僅僅是一方舊絲巾而已!
柳隨風等人的頭髮已全被扯光,舌頭也已拔掉。於是,兩名劊子手登上長梯,待到柴堆頂端,將繫於轆轤上的繩子拋下柴堆,下面的劊子手將繩子一端繫上特製的鐵釘,然後穿過四犯下頜,反縛住他們的後背。柴堆上的劊子手開始絞動轆轤,那吱吱扭扭的聲音,令聞者無不雙股戰慄,有的人屎尿齊流,更有人昏暈倒地。
沒人說得出,將四犯絞上柴堆費了多長時間,在這種時刻,一切都模糊了,眾人眼中,好像什麼都看見了,可又好像什麼都沒看見。可自己真的聽清、感受到了嗎,那殘忍、恐怖、令人發狂的感覺?
所有人,都寧願那直透心底的感覺是一個幻覺,一場噩夢!孩子們的哭聲,一發悽慘了。
趙長安耳中灌滿了孩子們的哭聲;心裡沒有一點兒知覺:青兒走了,真的走了!可絲巾上的淚痕,那在無數個不眠之夜,在寂寞空庭中暗灑閒拋的她的淚痕,卻又在哪裡呢?是不是已被她的碧血,那曾鮮活了她生命的碧血洇沒了?
他曾經跪坐殿中,跪坐在空曠得能使人發瘋的大殿中,點燃了上千支巨燭,在明亮得無法睜眼的燭光下,細細翻尋,來來回回地翻尋:怪了!絲巾上怎麼就是找不到青兒的淚痕?這可實在是太奇怪了!如癲似狂地翻找了幾天後,終於在一天夜裡,他恍然大悟:嗨!自己真真昏了頭了。絲巾上根本就沒有青兒的淚痕嘛!她早就不哭了,她那麼乖巧馴順,又那麼體貼心疼自己,自己曾對她說過,自己不喜她哭,怕見她哭,懼聽她哭。是以,溫柔而善解人意的好青兒,自己視若生命的青兒,就再也不哭了。當然,在絲巾上,自己亦就找不到她的淚痕了!
一想到這一點,他便欣慰地笑了,然後,用絲巾死死地捂住雙眼,想這樣來阻住淚水。但決堤般的淚水仍從絲巾間、指縫中奔湧而出,打溼了衣襟,浸溼了錦被,還有床帳、鴛枕。
日夜守候在殿外不眠不休的尹梅意和眾宮女太監,聽到那比野獸臨死前的嗥叫還要慘厲萬分的嚎哭聲,全嚇壞了,撞開殿門,衝進來,跪在床前,擁著他的雙肩,搖晃哭喊,乞求他不要再哭,不要再喊,不要再死死地攥著那方該死的絲巾,不要再這樣往死裡作踐自己……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