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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遭了當頭悶棍，顫抖著聲音問：什什什麼？截肢！左肢還是右肢？醫生說：左腿。左手傷得也很重，先消炎包紮，然後觀察，再定最終的治療方案。我變得歇斯底里了，高聲喊叫：截肢？他媽的截肢！誰籤的字？誰有這個權利？快說！到底是誰？高大的醫生此刻顯得非常疲憊，他半眯著眼在人堆裡尋找著，找不到之後目光越過我們，朝視窗邊望去。視窗邊上，那個矮胖的房地產老總正在接電話，手舞足蹈的，聲音尖利刺耳。醫生說：他籤的，他說他是傷者的親屬。哦，他還有身份證影印件留在我們醫院裡。我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顧地撥開人群衝出去，對著還在嘰裡咕嚕講電話的那人狠命地揮拳砸過去。他的手機當即被打飛了，碰在窗玻璃上掉下來變成了兩半，只見他捂著臉愣了愣；我怒髮衝冠，抬腿又使勁補上幾腳，他踉蹌了數步就向後仰面栽倒。我還不解恨，還要衝上去踩他，無奈被身後的七八隻手給抓住和抱住了；我在騰空的狀態下還飛起又腿，連皮鞋都給踢跑了……

半個多小時後，五個人又重新坐回膠椅上。其中有個的頭上扎著繃帶，鼻子上還貼了塊長方形的紗布，他就是梁老闆梁鴻泰。這次我坐離他最近，他像位在戰場上掛了彩的殘兵敗將似的低著頭，鬍子邊上都還有血的痕跡。他肥厚的手搭在我肩上，對我像對待老戰友似的。我的右側是可婕，可婕旁邊是袁總，袁總身旁是他的兒子大鵬。

沉默良久，梁老闆終於發話了。除我之外，其餘三人都將身體向這邊傾斜，想聽聽姓梁的怎麼說。

梁老闆說：程老弟——你貴姓程吧？剛才他們攔你時我聽見小魏姑娘叫你“程哥”——程老弟，都是我的不對，這次我闖下大禍了。

我糾正他說：她姓蔡，她不姓魏，請你不要搞錯了！就算她姓魏，“小魏姑娘”也不是你叫的！

他猛然抬頭：緊接著又低下去，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繃帶說：不是說……是孿生姐妹嗎？怎麼是兩個姓？這、這個……

我說：這個不用你管！有什麼話你儘快說。袁總和大鵬他們都陪了幾個小時了……

可婕插話進來說：是啊，大家肯定都很餓了。都快8點半了。

袁總擺擺手說：不餓，不餓。沒關係的，先聽梁總說完。待會咱們出去吃飯。

大鵬不合時宜地插了幾句：阿爸，那車……我沒開車來，被梁嵐借去了。等下……

大鵬話沒說完，被他老爸盯了盯噎回去了。

梁老闆再次抬頭，目光掃過眾人找到大鵬問：阿嵐借你的車？他借車幹嘛去？

大鵬正要回答，又被他老爸盯住了。袁總盯完兒子後說：先談正事，其他的先別管。

第八章 衣冠禽獸

梁老闆乾咳了幾聲算是清嗓子，然後接著說：請允許我從頭說起吧。見大家都不吭聲，他接著說：當時——好像是2001年——那次小魏到我的公司來進行業務交流，是她們的江副總帶隊過來的，總共來了七個人，預計交流十來天。哦，先作個介紹，小魏原先所在的公司在南寧，也是做房地產生意的，做得很大，樓房都蓋到越南邊境去了。交流的最後那天，我們公司在酒店設宴歡送，共擺了三桌，席間雙方的感情很融洽，喝了很多酒，直到深夜了大家才盡興而歸，就住我們的鴻泰酒店——十天來都住“鴻泰”。大概……凌晨三點的時候，我接到服務總檯打進房間來的電話——我當晚也住鴻泰——說有位小姐哭著跑下總檯，要求換間房。我問小姐姓什麼，哪裡來的。總檯說南寧來的，她姓魏，所以才徵求老總的意見。我聽到就急了，趕緊對總檯說，那麼夜了別讓她亂跑，我馬上下去處理。說完穿衣起床，衝下樓去，趕到總檯。看見魏小姐還站在那裡抹淚，頭髮零亂，衣衫不整，腳邊放著個包，原來她是南寧那邊來的魏經理。我問魏經理你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