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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忠主公!”
到這份上還有誰不明白,一干將領齊齊撩開戰甲,單膝扣地,齊聲俯首低吼,“我等誓死效忠!”
一夜商討。挾著入秋的涼意,清晨,宇文澈雙手負於身後走出軍營。
快要至崖畔,宇文澈卻意外地發現阿寶竟早一步坐在崖邊。聽見腳步聲,她回頭衝他充滿元氣地道,“真巧!公子這麼早也來這裡啊。”
宇文澈遲疑了下,而後撩起戰袍也學她席地而坐,“睡不著麼,大清早便來這裡吹風。”
“想些舊事。”阿寶歪頭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遙指著遠方的巍峨高山,“那是北邙山麼?是瓦崗軍的盤踞之地。”
宇文澈眺望著這蒼翠的北邙山,頷首。
阿寶好奇地托腮,彷彿他們之間從未有過隔閡般,“公子,當初你為什麼參軍?”
宇文澈一怔,首次被人問起這個問題。
自滎陽郡回到長安的那一年,聖上初征高麗以失敗告終。這場戰爭損失慘重,國內的起義更是越發沸騰,但聖上卻始終無動於衷,積極廣納財物籌備著來年再徵高麗。
隔年,他駕車出遊時路上竟已餓殍一片,骨瘦如柴的饑民們時時貪婪地盯著過路行人,襤褸衣衫遮不住那身嶙峋瘦骨。車子從饑民中間使過,那些饑民即刻不顧侍衛的喝斥馬鞭爭先恐後地攀住馬車努力想搜刮到可以換糧的財物,女人小孩此時已沒有什麼分別,一雙雙凹陷的眼睛赤紅而透著瘋狂……
長安乃是帝都,而今帝都郊區的情境都已淪落至此,那其他的郡縣……又該如何?
聖上還在叫囂著再擴物資,橫徵暴斂,來年繼續征討高麗,期間更是念念不忘再下江都享樂。是以,他終究不再遲疑地放下手中的書卷香墨,順從兄長一同被綁上了推翻皇帝謀逆天下的戰車。
後來……後來呢。
宇文澈仰首望天,幾經腥風血雨,勾心鬥角,才明瞭這世上並沒有絕對的對錯是非。
天下紛爭,勢力縱橫,一開始,他是為了安天下止干戈而戰。
但要安天下就必須有軍隊,要了軍隊就必須佔地盤。今天為奪得這塊地盤與亂臣征戰不休,明日為了守地盤就必須刀戈相向,血染沙場。
有徵戰就會有犧牲,軍隊要保證兵力擴充兵源就必須要到百姓那徵壯丁。
要打天下,佔地盤,供養軍隊,那物資不可能平白掉下來,也必須要去百姓那征斂物資。
於是百姓生活越發艱苦,揭竿而起的亂民便越發增多,亂民越發增多,軍隊便越發要去鎮壓收服,鎮壓的傷亡和物資越發上升,接下去百姓更越發艱苦……
這是個無休止的惡性迴圈。
歲月催人老。從何時起,他的安天下止干戈變得和其他的亂臣賊子沒有什麼不同。
從何時起,他已經忘卻了他的初衷,漸漸走向一條無法回頭的獨木橋。
——我們走得太遠,以至於忘了,一開始是為什麼而上路。
山風獵獵。
阿寶託著腮縱目四望,隨著如水波般綿延伸展至山下的丘陵,遠處的原野、城池盡收眼底。
在這迷茫的清晨,山川河流,盡在腳下蜿蜒展開。
在北邙山和隋軍的交鋒處,草叢間閃爍的露珠仿如猶帶著鮮血,淫浸了多日征戰的痕跡,每次廝殺結束後雙方都會將戰死者拖回營地,就地安葬。因此雖然兩軍交鋒之處沒有屍橫遍野,但那一攤攤凝固定格的血漬卻益發觸目驚心。
緩緩地,戰場上凡人肉眼所不可見的細小顫動從那堆日日被軍隊踐踏地歪七扭八的草叢傳來……
“快點!今天換班!換班!”這些花花草草扶著腰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不住罵罵咧咧,“娘嘞!這場仗還要打多久!我的腰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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