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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哼道:“誨淫之作?哼,那不過是迂腐之人的牽強之詞!這《西廂記》啊,文辭華麗,故事曲折,人物傳神,可以說是前無古人的佳作。”談到心愛之物,他頓時神采飛揚。
我翻了翻了那帶著墨香的書頁,嘆道:“的確,這《西廂記》‘詞句警人,餘香滿口’(注1),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可憐鶯鶯罷了。”
“為何?”福臨皺著眉,頗有些不解,“這鶯鶯與張生乃一對才子佳人,當屬天地做媒,絕世良配,如何可憐?”
“呵,佳偶天成?這《西廂記》不過是後人為了迎合大眾所喜愛的圓滿口味,而生生抹殺現實之後虛構的童話罷了。”我不以為然地說道。
“童話?”
“就是美化現實騙小孩的故事。”我刻意模糊這個失誤,又道:“你可知這《西廂記》源於何人之手?”
“天下人皆知此書乃元代王實甫所作。”
“不,這個故事最早起源於唐代元稹的《會真記》。”
“可是那個寫下‘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注2)’的元稹?”
“正是那個對亡妻‘忠貞不二’的元大才子。”我毫不掩飾自己對某才子的嘲諷,續道:“這《會真記》據說還是根據他自身經歷寫的呢。”
“噢,這倒有些新鮮。那又有何不妥?”福臨倒了杯茶遞與我,興致勃勃地聽我講故事。
“《會真記》說的是書生張珙與相國之女崔鶯鶯的故事。兩人初識之時,張珙有恩於鶯鶯,於是鶯鶯為報張生解救之恩遂自薦枕蓆,後來更因惜張珙才學而私定鴛盟。只是沒多久張珙赴京趕考,最終拋棄了她……”
“原來還有這般淵源。”他感嘆道,“只是這鶯鶯既是名門望族之女,張珙為何放棄如此好的機會呢?”
“‘薄情年少如飛絮(注3)’。那張生是如是說的:‘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於人,使崔氏子遇合富貴,乘寵嬌,不為云為雨,則為蚊為螭,吾不知其所變化矣。昔殷之辛,周之幽,據百萬之國,其勢甚厚。然而一女子敗之,潰其眾,屠其身,至今為天下笑。餘之德不足以勝妖孽,是用忍情。(注4)’”
“這張珙還真不是男人,竟把自己深愛的女子比作妲己、褒似!”福臨憤憤道。
“自古紅顏多薄命,風流才子多薄倖啊。”我呷了一口茶,繼續道:“就說那元稹自己吧,福臨可喜歡他的詩?”
“此人能與白樂天齊名,詩作不俗,不過若說最喜歡,當推他的悼亡詩,尤其是《遣悲懷三首》,每每讀罷,潸然淚下。‘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緣會更難期。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注5)’”
“死後同穴、他生結緣,這樣的誓言不知感動過多少人。只可惜這些也不過是華麗而縹緲的詩句罷了,如果他真的重情重義,又為何讓她‘平生未展眉’呢?這《遣悲懷三首》作於他的髮妻韋叢去世後兩年,而就在同年,元稹便納了妾,更不用說他後來對才女薛濤的辜負了。”
“娜娜,你在擔心什麼?”福臨撫著我的發,打量著我道。
我搖搖頭,輕笑道:“沒什麼,只不過有些感慨罷了。可憐那鍾靈毓秀的鶯鶯所託非人,卻成了後人筆下難耐空床的惡俗女子;可恨那始亂終棄的張生,卻被刻畫成堅貞不渝的痴情公子。”
“這些書上的故事,人們口中的傳奇總是當不得真的,誰知道當時發生過什麼,別為了這些弄得自己不開心!”他拍拍我的肩膀,柔聲說道。
我點點頭,看向窗外。陽光照射之下,斑駁的竹影映在碧紗窗上,彷彿染上金邊的幻夢。
“福臨,你有想過嗎?有一天你也會成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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