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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第2/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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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地圖?”我問。

“嗯。大學畢業,去國土地理院、繪地、地、地圖。”

於是,我不禁再次感嘆:世上果然有多種多樣的希望,人生目標也各所不同。我來東京後一開始便發出諸多感嘆,此其一。不錯,假若沒有幾個人對繪製地圖懷有興趣和強烈熱情——人多了怕也大可不必——那是有些不好辦。不過,想進國土地理院的卻是每說到“地圖”兩字便馬上口吃之人,也真是有些奇妙。他也不總是口吃,但一說到“地圖”一詞,便非口吃不可,百分之百。

“你、你學什麼?”他問。

“戲劇。”我答說。

“戲劇?就是演戲?”

“不不,那不是的。是學習和研究戲曲。例如拉辛啦易卜生啦莎士比亞啦。”

他說,除了莎士比亞外都沒聽說過。其實我也半斤八兩,只記得課程介紹上這樣寫的。

“不管怎麼說,你是喜歡的嘍?”

“也不是特別喜歡。”我說。

我這回答使他困惑起來。一困惑,口吃便更厲害了。我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件十分對不起人的事。

“學什麼都無所謂,對我來說。”我解釋道,“民族學也罷,東洋史也罷,什麼都行。連看中這戲劇,也純屬偶然,如此而已。”這番解釋,自然還是沒能使他理解。

“我不明白,”他真的一副不明白的臉色,“我、我嘛,因為喜歡地、地、地圖,才學地、地、地圖的。為了這個,我才讓家裡寄、寄錢,特意來東京上大學。你卻不是這樣……”

他講的自然是正論,我不便再解釋了。隨後我們用火柴桿抽籤,決定上下床。結果他住上床,我在下床。

他身上的打扮,總是白襯衫黑褲子和藍毛衣。光頭,高個兒,顴骨稜角分明。去學校時,時常一身學生服。皮鞋和書包也是一色黑,看上去儼然一個右翼學生。也正因如此,周圍人才叫他是“敢死隊”。但說實話,他對政治百分之百的麻木不仁。不過是嫌選購西裝麻煩罷了。他所留心的僅限於海岸線的變化和新鐵路隧道的竣工之類。每當接觸這方面的話題,他便結結巴巴地一講一兩個小時,直到我抽身溜走或睡著才住嘴。

清晨6點,他隨著足可代替鬧《君之代》歌聲起床。看來那故弄玄虛的升國旗儀式也並非毫無效用。旋即穿衣,去洗臉間洗漱,洗臉時間驚人地長,我真懷疑他是不是把滿口牙一顆顆拔下來刷洗一遍。返回房間後,便“噼噼啪啪”地抖動毛巾,小心翼翼地按平皺紋後,放在暖氣片上烘乾,並把牙膏和香皂放回擱物架。隨後,擰開收音機做廣播體操。

我晚間看書看得很晚,一覺睡到早上8點多鐘。所以即便他起來弄得簌簌作響。甚至開啟收音機作廣播體操,一般我都只管大睡其覺。可是,惟獨到了廣播體操那跳躍動作部分,卻是非醒不可。不容你不醒。因為他跳躍之時——也確實跳得相當之高——便把床板震的上下顫抖。頭三天,我都忍了。聽人說集體生活是需要某種程度的忍耐的。但到第四天早上,我認識到可不能再忍下去了。

“對不起,廣播體操在樓頂什麼地方做好麼?”我開門見山,“你那麼一做我就不用睡了。”

“可都6點半了呀!”他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那我知道,不久6點半了嗎?6點半對我是睡眠時間。原因不好解釋,反正就這習慣。”

“那怎麼成!在樓頂做,三樓就有意見了。這是因為下面房間是貯藏室,誰都不會說三道四。”

“那就在院子裡做,在草坪上!”

“也不行。我、我那收音機不是電晶體的。沒、沒電源不能用,沒音樂我又做不了操。”

的確,他的收音機相當原始,是交流電源式的。而我那個倒是晶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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