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第1/3 頁)
元旦後繼續上課,假期裡的作業是各科老師最關心的事兒。有沒有做完,有沒有糊弄。
元旦後的醫院也是忙得不可開交。方識攸病房裡一個嚴重腹積水的患者肝臟腎臟功能衰竭、膽紅素升高繼而引發黃疸。患者自己已經不想繼續治療,但床前子女都不想放棄。臨近中午的時候方識攸給患者開了鎮痛——當然,這是多位醫生商討後與患者家屬的共同決策。
當“挽救”變成拉長死亡過程的事情,對於病患而言就只剩下了痛苦。
護士將鎮痛靜推後,患者陷入半昏迷的狀態,明顯可見患者的表情完全舒緩。甚至早上查房的時候還絕望地拉著方識攸的手說“讓我死吧醫生”,鎮痛起效後,患者半夢半醒著問,是不是新年了?
是的。患者的子女回答道,是新的一年了。
這天方識攸坐下午的普通門診,通常這樣普通的一天裡,他中午會在醫院食堂吃飯,然後回診室裡休息一下就正常叫號了。
但今天他稍微有點吃不下,坐在診室裡半天不動,下不去食堂。
他學醫十年,行醫兩年,援藏一年。無論他自己,還是顧老師,抑或同事們,都會覺得他是個強大的人。年輕醫生會有個通病就是太容易共情,不僅是因為年輕缺乏臨床經驗,也是因為當代醫療極高的水平和治癒率,會讓人產生‘沒什麼是治不了的’錯覺。
畢竟,元旦前,他們才剛剛完成了主動脈血管置換手術。每一次這樣複雜手術縫合後,都會讓方識攸在潛意識裡加深‘沒什麼是治不了的’這樣的念頭。
甚至於那些全亞洲發病率為萬分之零點一的罕見病,也未能達到‘治不了’的程度,因為臨到實在沒法的時候,還可以移植器官。
其實方識攸已經在刻意控制自己不要太代入患者,因為這種束手無策的狀態在未來,隨著他職業生涯越長而越來越多。從前他的刻意控制都是在規避,避免自己去想。但這次有點不一樣,或許是到了一個閾值,或許是因為這個患者是他收進來的,也或許是因為這是方識攸頭一回被病人拉住手腕,顫抖著聲音告訴自己讓她死吧。
方識攸深呼吸,然後喝水,努力把水嚥下去。時間是中午十一點三十五分,他意識到自己不能這樣,這樣絕對會影響下午坐門診。
而事實上,他手機只要一解鎖就會出現許南珩的通訊介面。他很想打電話給許南珩,想讓他來陪自己吃個午飯,自己是沒辦法過去的,兩點整就叫號了,他來不及往返,但許老師今天下午是第三節課和晚自習。
但考慮到朝陽到海淀的地理距離,他也不想許老師在偌大北京城來回奔波。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自己見到他之後,絕對會非常狼狽,非常脆弱。
從理性上講,他們已經在一起了,無論自己是什麼狀態,都應該坦誠地展示在對方面前。但從感性上講,方識攸其實還是稍微有點……
害怕。
一直以來方識攸在兩個人之間都是比較成熟的一方,無論在
西藏還是回來北京。方識攸好像能解決所有事情,情緒永遠穩定,並且有魄力,敢在設施不完備的搶救室裡手術,能在五千米海拔上義診,會在風雪夜裡如奇蹟般出現。
所以他覺得在許南珩那裡,自己是個足夠強大的人。同樣,方識攸在某些時候也是個俗套的男人,他希望自己在愛人心目中的形象是高大帥氣的。
電話還是撥出去了。
許南珩今天沒事兒,改完作業後在手機上瀏覽外賣。所以他是秒接的。
“方大夫。”
沒有預料中的‘噯,許老師’,方識攸聲音有點沉,說:“南珩。”
“怎麼了?”許南珩二郎腿都放下來了,坐直,問道。
方識攸說:“你中午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