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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詢問起細節。竟然有這樣的高手。
蘇謐的臉色刷地白了,握住扶手的掌心沁出絲絲的冷汗。
在她還沒有想好應該如何去承受的時候,昭示著無限殘酷的名字已經從那個小校的口中脫口而出:“聽說是天下有名的刺客高手溫弦。”
溫弦死了!
蘇謐的身子忍不住搖了搖,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天地好像倒轉了過來。她覺得自己明明就要暈厥過去,可是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卻又讓她生生地保持著清醒。
倪廷宣依然在不停地詢問著關於這樣一次戰役的各方面細節,小校如實地逐一回答。在蘇謐的耳中,所有的話語卻全部變成嗡嗡不停的響聲,頭腦只剩下一片空白。
溫弦對於她來說,真正的相處不過就是短短的幾日而已,可是在她的心中,卻佔據了一個奇異的地位,也許是同樣國破家亡的遭遇讓她忍不住感到親近,或者是那幾天針鋒相對的生活是分外的特別,也許是他對於生活那樣簡單瀟灑的態度讓她又羨又妒,心生嚮往……
在蘇謐的心中,一直是將他當做寥寥無幾的可以真正值得自己信賴的人之一。
而且,溫弦是為了她才去幫助葛澄明,一路護送他北上,這讓她難以言喻地愧疚,心臟感受到清冷鋒利的切割般的劇痛,那疼痛讓她連眼淚都無法流出。
本來,他不必死,他應該完全不受這些什麼國破家亡、什麼滅國之恨的感情所束縛,他應該自由自在地遨遊江湖,仗劍飄搖,不用理會這些是是非非。
是自己非要將他牽扯入這個圈子裡面的。
她勉強支撐住身邊的桌子,卻不慎將水杯碰到了地上,細瓷質地碎裂的清脆悅耳的聲音傳出,倪廷宣才反應過來,轉頭看見了蘇謐,面具遮掩之下,雖然看不清楚臉色,但是她眼神裡面的絕望和悲愴卻讓他忍不住心驚膽戰。
他慌了神,連忙扶住她,“你怎麼了?”
“我沒事。”蘇謐勉強說著,卻已經語不成調。
她還敢說自己沒有事?!倪廷宣看得心急火燎,也顧不得別人的眼光,當即打橫抱起她,向後帳走去。
“我沒有事。”蘇謐著急地掙扎了幾下,卻掙不開,只好任由他抱著自己,進了內帳。
只餘下那個小校呆呆地站在帳中,看著眼前的一幕,此時的蘇謐明明是個形貌普通的年輕男子……
將蘇謐放到榻上,倪廷宣就要去叫醫官來,衣襟卻被蘇謐緊緊地拉住,“別去叫人,我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倪廷宣這才想起,蘇謐本人的醫術就遠遠高於所有的醫官了。
他正手腳無措,不知道怎樣是好,蘇謐低頭說道:“你先去忙著吧,我沒有什麼,休息一下就好了。”
倪廷宣遲疑了片刻,蘇謐臉上的疲倦之色讓他心情壓抑得近乎窒息。大齊京城收復對她來說應該是個好訊息,可是為什麼會有這樣倉皇失措的一面呢?
為了什麼?
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走了出去,他看得出,蘇謐希望一個人靜一會兒。
合上營帳的門簾,他從縫隙裡看到,有什麼光亮如珍珠一般的東西滑過她的臉頰,一閃而逝。
他將門簾放下,轉頭走了出去。
是因為那個溫弦嗎……
草原上抬頭看夜空,總是分外清幽動人,讓人的思緒如同這身下的草地一樣,可以延伸得很遠很遠。
蘇謐靜坐在那裡,抬頭望去,黑沉沉的天際,今晚連星星都變得格外的少見。
遠處隱隱有曲折的簫聲迤邐揚起,不知道是哪一個思鄉的戰士在戰爭的間歇傾訴自己對家人的思念。幽怨難解,動人心絃。
八千里路雲和月的沙場豪情之下,是多少永久的離別和化不開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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