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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夫人卻是糟心透了,五千兩銀子,都夠在京城最好的地段買一棟三進的宅子,或是兩間地段好的鋪面了,如今侯爺卻說送出去就送出去了,關他們什麼事兒,是他們讓他們去做那等不知廉恥的事的嗎?又幾時輪到他們管教顧衝了,何來的‘管教無方’?
可顧準已發了話,祁夫人就算再不情願,也只能強自壓下,心裡卻是越發不待見彭氏了。
顧準便問彭太夫人:“五日的時間,夠母親湊足剩下的兩萬五千兩銀子了嗎?”
“這個,怕是有些緊張。”彭太夫人一臉的為難,“畢竟倉促間變賣莊子與鋪子,怕是賣不了好價錢……”
顧準便看向平老太太和平大老爺道:“如此還請親家老太太與舅老爺多寬限幾日,待十日後我們再將銀子奉上可好?”
這點面子平老太太和平大老爺還是要給顧準的,便都點頭道:“顧侯爺既發了話,那就這麼辦罷。”
彭太夫人本還想多拖些日子的,但顧準已將話說在了前頭,她也不好再說什麼,事情便這麼定了下來。
彼時已是寅正,平氏大斂的吉時也到了。
顧準一聲令下,早侯在靈堂外的僧眾們便魚貫入內,圍著平氏躺的簀床一邊轉圈,一邊唸唸有詞起來。
如是轉了三圈,僧眾中的一個忽然高聲唱道:“孝子入內,跪——”
便見兩個滿身素鎬,披麻戴孝的半大少年走了進來,依言跪在了平氏靈前。
二人卻是顧氏旁支家的子弟,此番特地充做孝子來為平氏摔喪駕靈的。
顯陽侯府前幾代人丁還算興旺,到了已故老顯陽侯顧連勝這一輩,便只得他一個兒子了,他倒是生了兩個兒子,即顧準與顧衝,卻只顧準如今膝下有一個兒子,便是顯陽侯府如今來之不易的大少爺顧韜,今年虛歲才只三歲,比顧蘊還要小將近一年,哪裡能勝任這替平氏摔喪駕靈的活計?
顧準沒辦法,只得與兩位族兄說好,暫借了二人的兒子來做這個孝子,也省得賓客們來弔唁時,連個答禮的人都沒有。
顧蘊忽然掙脫平老太太的懷抱,也走到平氏靈前跪下了,她雖不是兒子,卻是母親唯一的骨肉,若連送母親最後一程都做不到,她簡直枉為人女!
方才唱喝的和尚見了,忍不住就要說顧蘊這樣於禮不合,從來只聽說過孝子,可沒聽說過孝女的……卻見顧準恰好看過來,並衝他搖了搖頭,他只得對顧蘊的行為視而不見,繼續做起法事來:“叩首——”
一時法事做完,平氏的遺體也被放進了棺材裡,只待釘上棺蓋,正個大斂儀式便算是完成了。
想起從此以後,便再也見不到女兒,哪怕是不動不笑的女兒也再見不到,要見她只能在夢中以後,平老太太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顧蘊的想法與平老太太差不多,見外祖母哭了,她便也不再強忍,也跟著大哭起來。
祖孫二人直哭得是肝腸寸斷,別說平大太太等人了,亦連外面一早便趕過來幫忙的一些顧氏族中的女眷也跟著落下淚來,紛紛感嘆:“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呢,真真是可惜了……”
只是不管祖孫二人如何悲痛欲絕,封棺的吉時卻不能誤,四個和尚便抬起棺蓋,緩緩合上了棺身。
在旁邊,還有另外四個和尚拿著幾寸長的鉚釘和?頭,等著棺材蓋合上後,便將鉚釘團團釘上。
眼見母親的身體由下自上一點一點消失在眼前,最後是臉,直至連臉都再看不見,想到母親自此以後便只能孤零零的一個人待在冰冷的地下,顧蘊終於忍不住在撕心裂肺的大叫了一聲:“孃親——”之後,軟軟癱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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