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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父說:“你年紀不大,心計可不小啊。”方迪說:“這怎麼能叫心計呢,這叫實事求是。他們的關係本來就是一個悖論,我只是看到了這一點。我要有心計,能讓張志誠看出來?”方父問:“你要做什麼準備?方迪說:“葉子農又饞又懶又邋遢,不求上進,還無組織無紀律。咱們家呢,又是軍又是官,講的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你們誰也受不了誰。我跟他之間隔著這條河,我只能從這個家獨立出來成為我自己,跟他才有可能,而老九禪面就是能讓我獨立出來的橋。九哥是個好人,我對他隱瞞了這個動機,我也常譴責自己,覺得我是個壞女人。”方父問:“如果這個九哥沒跟你合作呢?”方迪說:“那我就按老九禪面的思路自己單幹了,一樣要從家裡獨立出來。至於接近葉子農,有沒有九哥都沒關係,您是男的不懂這個。女人想接近一個男人,辦法太多了,1000個偶然相遇都想得出來。”方父問:“醉酒是怎麼回事?”方迪說:“難受唄,不麻醉一下我會瘋的。”方父的眼神裡掠過一絲觸動,起身去給女兒倒了一杯水。
方迪喝了一口水,說:“葉子農哪怕只有一分危險,我也會有一百分的擔心,這種感覺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九哥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想利用這個機會,葉子農回北京怎麼也比待在巴黎安全,也許從此就跟戴夢巖分開了。但是……我做不到,我不能想象做了那種事將來還能面對他,這跟向九哥隱瞞動機是不一樣的,那是女人起碼的羞澀和自尊。”方父說:“只是為了一種可能,這理智嗎?為個男人就要從這個家獨立出來,這話要讓你媽聽見,那還不跟點了炸藥包一樣。你媽為你沒少託媒人,她的標準你是知道的。”方迪說:“我是找男人,這種事強求不來的。嫁人不就是嫁個男人嘛,那就是我認為的男人,我就稀罕他那樣的。”
方父思忖了一下,說:“嗯……我先跟你媽談談,先透個氣兒。”方迪說:“我媽不是講政治嘛,那您跟她說,葉子農對我的影響比她對我說教了那麼多年管用,她是讀社論,人家那是來真的,讓你觸靈魂,所以,就別在政治上挑刺兒了。”方父說:“這就是你不對了,根據張主任提供的資料,你跟葉子農只見過一次,你不能因為怕你媽反對就刻意拔高一個人,還是要實事求是嘛。”方迪說:“那沒見過馬克思的就不革命了?嘁!”方父說:“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態度?”方迪說:“唉,難怪葉子農不招人待見,他一張嘴就這德行。”方父說:“那你現在的素質,包括你能被觸動的能力,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方迪說:“我生在這樣的家庭,就要遵守這種家庭的規則,說話辦事要謹慎,社會交往要謹慎,但那不叫政治素質,叫守紀律。九哥都能把‘見路不走’用在生意上了,葉子農只用了一句話就讓喬治認輸了,這不是政治說教,是讓人看得見摸得著的。以前我覺得政治根本不關我的事,也沒想過要跟誰走,現在我想了,我要跟共產黨走,信仰馬克思主義。這話要放在以前,不管是誰說的我都會笑,笑他假大空。現在我信了,市場經濟也一樣存在有信仰和獻身精神的人,我願意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
方父看了女兒好久,說:“今天就說到這兒了,我讓他們送你回去。”方迪說:“審查了半天,給個結論吧,好歹管用一陣子,別動不動又審查了。”方父說:“丫頭片子……還行吧。”
第三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