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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頭了,最
後一刻是選擇躺下找個舒服的姿勢在雪地裡等待最後
時刻的到來呢,還是依舊往前走,直到一個跟頭栽倒
不再爬起來?寧博呢?其他兩個人呢?怎麼完全不見
了蹤影?什麼時候走散的?是我掉隊了還是他們掉隊
了?他們還活著嗎?我要不要踐行諾言陪著他們一起
去死?
他慢慢地思索著,佝僂著,機械地走著。
時間過得很奇怪,一分鐘像一個小時那麼漫長,
一小時又像一秒鐘那麼迅速……他就這麼一邊思索著
一邊走著……影子怎麼跑到身前了?這個光線角度,
應該是下午三點了吧。那個遠遠的東西是什麼?四四
方方的,像個拙劣的亭子……那是,那是聶拉木的加
油站!
成子努力轉動了一下乾澀的眼球:到了?! 走到
了!
緊接而至的是崩潰—血液瞬間湧入大腦,一陣眩
暈和噁心!連線心智和肌腱的最後幾根弦在這一刻全
部繃斷。他甚至聽到了幾聲脆響!一個小時前,他幾
近意志崩潰的時候,離目的地只不過一公里左右。
意識似乎不再主導肢體,軀殼憑藉的也不是慣
性。成子覺得有一隻大手在背後推著他,推得他踉踉
蹌蹌地跑了起來,跑過加油站,跑過小郵局,最後一
把把他推到宿舍門前。
成子後來跟我說:“我對天發誓,那是一隻手!
我甚至感覺得到那隻大手的食指和無名指的力
道……”
成子在門口就開始脫衣服,到床邊時,他被自己
的溼褲子絆倒在水泥地上。
他用最後的力氣插上電熱毯,躺下的那一瞬間迎
來的不是寧靜,不是放鬆,不是釋然,甚至不是空
白,似乎沒有一個詞彙能夠再現那份微妙感觸。
成子睡了半個小時,或許更確切地說是昏迷了半
小時後,身上的疲憊才稍有退去。
他躺在床上想,其他的人呢?死了?他想哭但哭
不出來,他支撐起胳膊想扇自己耳光。這時門開
了……寧博到了。寧博依靠在門框上已經喊不出聲音
來,他癱軟成了一團泥。成子光著屁股跑下床幫他扒
了衣服,又拖他到床上休息。人從一個極端寒冷的環
境突然轉換到另一個熱的環境中容易休克。成子讓寧
博枕著自己的胳膊,他看著他,生怕他會再次死掉。
這時又一個目光呆滯、僅憑慣性動作的軀殼走了
進來,也一言不發,把全身衣服脫得精光,生擠上床
躺在成子和寧博旁邊。
萬幸,三個人都活著走了出來,彼時像剛出生的
嬰兒一樣光著躺在一起,誰都沒死。
成子終於淌出了眼淚,後來他對我說:“第一顆
眼淚像粒蕁麻子,扎得滿眼滿臉生疼。”
十多分鐘後,成子同事終於“啊!”地喊了出來,
似乎要把肺部的空氣都排得一乾二淨,又像嬰兒出世
的第一聲啼哭—也許對於他而言,那就是一次新生
呢。
成子同事後來說十二點左右他已經絕望了,躺在
雪地裡等死。躺了幾個小時也沒死成,卻被兩個開車
去找犛牛的藏民發現,看他還有呼吸,趕緊救起。兩
個藏民喂他喝了牛奶,又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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