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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雖然是個不堪的工作,卻讓丫頭用很短的時間賺到不少錢。她本來就有逃出生天的勇氣,而有了錢,她就有了逃出生天的辦法。
終於,她積累夠了足夠的資本,可以開始另一段奔波的旅程。她開始尋找新的起點。
丫頭愛看報紙,小縣城的報紙上也寫著“效率就是生命”這樣的標語,成千上萬的人湧向最南方的那個特區城市,彷彿那裡就是新的希望和未來。
她下了決心,打點好行裝,帶了兒子,又一次開始流浪。
丫頭去了深圳,幾經周折進了一家工廠打工。她很賣力地幹活,很用心地結交朋友,很快就升了職,當上了車間主任。她以為她會靠著這間廠慢慢回覆到恬靜的生活,慢慢忘記過去的一切。
可是命運不讓她清靜。
那天,丫頭如常地下班回家做好了晚飯。這天幼兒園組織孩子們看電影,會由老師送孩子們回家。可是過了飯點孩子還沒有回來。她著急起來,在廠區內外找了好半天。兒子的老師急匆匆跑來找她,領著她趕
到醫院。警察等在手術室外,把情況簡短地告訴了她。
孩子們回家時,經過工廠廠區前的十字路口,有輛桑塔納失控了一樣衝過來,軋傷兩個孩子。
丫頭在手術室外一直坐到天黑,手術燈終於滅了,醫生走了出來對著所有人搖了搖頭。
孩子彌留的時候,張著小口,只微弱地說了一句話:“媽……媽,我想爸……爸。”丫頭陪了孩子整整兩天,不吃也不睡,整個人幾乎已經木掉了。一直到孩子沒有了任何氣息。她痴痴地望著孩子,俯下身抱起孩子,把臉貼在孩子冰冷的面孔上。
她決定休個假,把孩子的遺物整理了一遍,又去了上海。在繁華大上海,她已經不像當初那樣無助,她在這幾年裡積攢了一點存款,也交了些能幫上忙的朋友。她費了些周折找到了小榮的新地址。
那是一個老式石庫門區,用上海人的話說,還屬於上只角。蜿蜒的弄堂,讓她分不清從哪裡進去可以找到她想找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飄過來,嬌憨而稚嫩地叫著:“爸爸,爸爸。”
丫頭躲到了房簷下,從另一條弄堂裡駛出一輛腳踏車,年輕的父親推著腳踏車,前頭載著小女兒,身邊跟著美麗的妻子。
他的妻子問:“為什麼要我們一起去挑轎車?你自己看著辦吧。”
他答:“還是你看看,你覺得好,我們就買。”
弄堂口有綁絨線的老婆婆,扁著沒有牙的嘴對這一家人說:“你們好福氣啊!”
年輕的父親上了腳踏車,等妻子坐好了,才飛也似的衝出了此地。
丫頭從房簷下出來,站到了太陽底下。
她想起來這個年輕的妻子好面熟,好像在那座田埂間的工廠門口見到過,當時小榮穿著西服,還戴著大紅花。
原來她是他的妻子。
丫頭抬頭望望太陽,太陽都不能讓她的全身暖和起來。
她在這條弄堂附近徘徊了好幾天,住在附近的小旅館裡,甚至還買了一輛手的腳踏車。她每天都悄悄地跟著小榮。
他們每天清晨六點半起床,七點帶著小女兒出門,到馬路對面的小吃店吃早飯。早飯很豐盛,有白粥、油條,還有生煎。然後妻子留在家裡做家務,小榮則用腳踏車載著女兒去幼兒園,然後自己去上班。他上
班的地方就在丫頭去過的那間工廠,門房裡的老頭叫他“江科長”。
小榮工作時,丫頭會在工廠旁的稻田埂旁坐一天,對著碧藍的天金色的稻田發一整天的呆。
工廠裡的工人在午飯後會出來放鬆,丫頭聽到他們聊天,他們說:“江科長不管怎麼說,也只是老廠長的女婿,